第5章 一袭红衣乱院风

崇学院，天下学子心中的殿堂，一座无数人梦寐以求的高门大户。便是镇上唯一的举人老爷，也只能在门外遥望叹息。傅凝云能入学，简直是天大恩典！这一机会，哪怕是从未进过学堂的傅家夫妇，也明白其价值不可衡量。传言里，崇学院的学子个个都是文采斐然的翩翩君子，容貌俊朗，风度翩然。她们的云云无论选了哪位，都是一门好亲事。

傅荣几乎泣不成声：“云云，你昨日才稍歇，今天便能去上学，一定是祖母英灵庇佑，才让这福运降临！”

秦氏随即接过话头，语重心长地叮嘱：“还有你姑姑，这份恩典可是她费尽心血求来的。记住，灯下看书，千万别忘了她的好！”

凝云此刻头痛欲裂，这种场合若能逃离便好。她一个工作多年的人，竟因为穿越命运再度轮回到了书卷前，那熟悉的书包让她徒增些许无奈。崇学院里的风云人物，她可一点兴趣都没有，再见那些过去的主角更是让人胃口尽失。

然而傅荣和秦氏忙得不亦乐乎，满心欢喜地准备云云的入学事宜。傅家的荣耀来得太突然，毫无预兆。他们一家风尘仆仆进京，衣衫却仍是往日的粗布旧衣，眼下只能匆忙采办些成衣。秦氏挑来挑去却总不满意，至还想寻布料去裁一身新衣，却被凝云断然拒绝。

最后，凝云一身昨日穿着的红衣，就这样踏进了崇学院的德院大门。那一袭华丽的红衣松垮地系着腰带，使得她步伐间透着几分闲适轻松；磕破的额头绑了条红色抹额，脑后两条垂落的发带随风轻扬。未施脂粉的面庞却显得明艳动人，五官如玉般精致，一双灵动的眸子盈满生光，神情悠然自得，与她清雅的林下仪态相得益彰。此刻的她，宛如从天外误入凡间的仙子，令人错愕。

“傅凝云！她是傅凝云！”尖锐的声音打破了片刻的静谧，众人齐刷刷看去，竟是宋华浓，那表情分明震惊到极点，仿佛眼珠子都快脱眶而出。

议论瞬间炸开。“这姑娘是谁家的？瞧着，多鲜亮灵动，不似凡间女子！”“你可莫看她只是穿旧衣，这身打扮倒有几分‘出水芙蕖’的韵。”

可当听到她是傅凝云时，这场惊艳变得复杂起来。众人对她的评价立马泛着怀疑：“素来只见她丑不堪言，这会儿竟是蓬头垢面人化蝶？”一些嗓门较高的几个还嗤笑：“原来傅凝云还有这样的底子，倒还有几分光彩！”

凝云头顶的身份，是那位思妃娘娘的亲侄女。这些有眼力的人立刻明白，傅凝云有如此相貌，必是继承了姑母的风华，只要仔细看一看，便觉果然不凡。

其中一位比旁人更快回过神的，自然是宋华浓，她此刻面色如火，堵在凝云面前咄咄逼问：“你怎么敢踏进这学院？难道又想着缠着戚二公子不放？”

凝云目光淡然，如看一场精湛滑稽戏。她微微侧头，恰好在人群中一眼看见戚堂。少年俊朗清冷，目光中流露出一丝难辨情绪，那股子忧郁的气质和星辰般深邃的眼波让他在人群中鹤立鸡群。

“我是来上学的。”凝云不紧不慢地抛下一句。

此言一出，宋华浓立马炸了，几乎尖叫：“你来上学？这简直是天方夜谭！别装模作样了，你分明是想缠着戚二公子不放！”

凝云似是没有听见宋华浓的叫嚣，只看着牌坊上的字，语气淡淡：“崇学院，我可不就是来上学的，宋姑娘莫非总以为别人都跟你一个出发点？”

一席话竟驳得宋华浓哑口无言，气得脸都红了。周围议论声四起，可偏偏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一名青衣男子赶来圆场。他是学院的夫子，不慌不忙对众人行了一礼，说道：“诸位莫误会了，傅姑娘今天确实以新学子的身份入学，这是学院正式录取的事，绝无弄虚作假。”

此话一出，围观人群像是被霹雳击中，震惊得一时竟默默无声。他们谁能想到，当年大清风骨的崇学院，如今门槛竟低到接收这样的女子？

偏偏宋华浓不依不饶，固执地追问：“胡夫子，这事是否弄错了？傅凝云根本就是闹笑话，哪里配进这院门！”

胡夫子脸色不变，淡声答道：“宋姑娘若有疑虑，请自行去问山长。”

一句话既是宣告，又是命令，无人敢再置疑这话的真实性。众人渐渐接受这不可思议的事实，低声议论起来，却又投去冷淡的眼神。风雨之间，凝云站得端然，迎接不断刺来的目光，倒像无害又无心的路人。

宋华浓咬着唇，立刻嘲讽道：“来读书？你这三代睁眼瞎的贱业家庭，还能有书香底子？识字吗？会写吗？何德何能进德院！”

凝云听得忍俊不禁，拢了拢脑后的抹额，懒懒地眨了眨眼：“那请宋姑娘定义一下，‘会写字’是什么门槛？”

此问分明带了些许讥讽，惹得宋华浓气得三尸神暴跳。可此时大院内早有人表态，竟隐隐形成两派，若凝云不证明能“写字”，今日这第一课，只怕是难进门槛。

凝云仰头望了望，暗暗苦笑。她虽嫌闹，但今日管放学与否，傅家还是需她此刻持大旗，至崇学院占据她名分。这事不由不争。她将目光对准众人，嘴角浮现一抹玩味：“来就来吧。”

此战，势在必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