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食堂猪食与皇子尴尬

“真是没想到，我们崇学院德院竟然有人会喜欢吃猪食。”孟蓁轻蔑的声音幽幽飘来，让凝云的嘴角微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猪食？凝云听得真切，话中针对的似乎就是她。她顺着声音望去，孟蓁的身影映入眼帘。这个女子，也算熟悉，常跟在那位宋华浓身边，颇有些“狐假虎威”的姿态。崇学院昭院常有贫寒学子在食堂吃饭，可是德院就不一样了，毕竟这里聚集的全是高门贵女。就连孟蓁这样出身不显的，都有一个六品官的父亲，其他人更不必说，哪家千金会屈尊食堂？

凝云是个绝无仅有的例外。

“这位姑娘，所说的吃猪食之人，难不成是本皇子？”一声悠悠的话音让凝云回眸。站在她身后那位病态却不减俊美的少年，此刻双眸如寒星，直望向孟蓁。

那便是云秀，昭院三杰之一。

孟蓁脸色霎时褪了三分，白得像纸一样，忙不迭地向少年行礼：“臣女见过十一殿下。”

一瞬间，凝云抓住了重点——这与她共桌的少年竟是皇子。反观云秀身边那位蜡黄面容的少年，低眉顺目地站着，也就是十皇子姬觞了。

凝云心中暗暗吃惊。关于姬觞的出身，她并非毫无耳闻。圣上性好微服出行，民间妃嫔不计其数，宫中的皇子公主自是数量可观。然而姬觞一出生便是“灰姑娘”的命运，九岁之前混迹市井，不见尊荣。直到被寻回皇宫，才得认祖归宗。然帝心薄凉，赐了皇子名头，却没赋予他应有的权势地位。宫内诸人目光狠毒，他那段岁月，比稍有地位的宫奴还要难熬。

巧的是云秀曾在宫中同他相识。彼时，云秀生母云妃虽出身显赫，奈何家族衰微，令云秀少了些底气。但他病弱而清高，看不惯姬觞遭遇，当即伸出援手，让姬觞活得体面些。从那以后，姬觞就成了云秀的默默追随者，不惧外界嘲笑“像个奴才”，甚至云秀回到云家，他也坚持跟随。

目光转回，云秀冷冷注视着脸色惨白的孟蓁，声音不疾不徐：“崇学院饭菜若为猪食，岂不是说学院全是猪？孟姑娘身为学子，言语之前可要三思。”

孟蓁脸上红白交替，像极被责的小学生惶惶不安：“臣女失言，请殿下恕罪。”

云秀淡淡挥手：“罢了，退下吧。”

看着孟蓁落荒而逃，一旁的十皇子姬觞目光依旧低调沉静，似乎习惯了这样的场面。

云秀轻轻转头，目光落在凝云身上。无论孟蓁多不堪，他对凝云似乎另有几分欣赏：“傅姑娘，不必在意旁言。虽食堂饭菜谈不上山珍海味，但胜在原汁原味，其实还不错。”

凝云闻言，浅浅笑意浮上脸庞：“若德院的姑娘们都不吃食堂饭，我倒觉得食堂安静得很好。”她也并未隐瞒什么，“而且，我的确认为食堂饭菜不错。”

云秀略微颔首，语气透着些罕见轻柔：“傅姑娘既如此，可还有意继续在食堂用膳？”

凝云毫不犹豫：“当然，我既是崇学院学子，自然按自己的意愿而行。”

三人话语间渐渐走远，脚下是厚厚的落叶，嵌入学院那片名为“积叶林”的老树林。凝云看着这片充满韵味的地方，不禁心生感慨：“这里的落叶堆成了厚厚的床，真想能躺着休息。”她语气中带着些孩子般的畅想。

姬觞闻言，嘴角不易察觉地弯了弯，似乎多了几分怀念：“这样的地方，我小时常睡。”

云秀看了他一眼，用并不起眼的语气问道：“十皇兄若怀念，为何不上去躺一躺？”

姬觞愣了片刻，随即迈步进入积叶林。他仰起头，随手张开双臂，轻轻倒在落叶之上。那姿态，竟像是试图嵌入一种远古的安全感。

凝云步下一顿，没出声。云秀那双带病的眼眸微微眯起，似乎回忆起了某些沉重的过往。

然而，平静被一种姗姗来迟的声音打破。

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凝云转头便见一名衣裙裹风的女子匆匆跑来：“十殿下，您怎么了？这样躺着可是饿晕了吗？”女子眉宇间满载担忧，手里还举着一盒好看的点心。

那女子赫然是顾芷露。她一把扶起姬觞，不顾仪态，急得像是在面对大祸。

在顾芷露的搀扶下，姬觞站起身，眉毛轻轻蹙着，似乎对她这阵风也是满满的疑惑：“我今天吃得很好，并没有饿晕。”

顾芷露怔了半晌，顺手便举起点心盒，却僵在林间凉风里。

未远处的云秀轻咳一声，冷冷反问：“顾姑娘，你又如何未见分明便断定十皇兄是饿晕？且早已备好点心，这未免过于巧合？”

顾芷露脸色骤变，强自辩解：“臣女方才情急，错认了殿下状况，这盒点心本是臣女备着课间垫食之用。”

凝云嘴角微微一扬，清风吹动落叶，似拾不尽这事件中的滑稽与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