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梦中疯子

林清桥眉目含笑，温润如风，手中轻摇折扇问道：“傅姑娘可需要帮忙？”

凝云冲他点了点头，礼貌地回复道：“多谢林公子好意，暂时不用。”

话音未落，一旁的谢玉便拍了拍林清桥的肩膀，笑道：“寄文，我早就说没什么大事，你偏要留下来，现在傅姑娘无事，你总该放心了吧？”

凝云忙不迭拱手表示感谢，面露尴尬却也带着几分感动：“谢公子言重了，你我本是学院同窗，相互帮衬本是应该的。”

谢玉竟将她视为同窗，这让凝云大吃一惊。果然是崇学院之光，连日常言行都显得格外洒脱大度，让人无法不心生敬佩。

只可惜，他们之间还横亘着梦境里的那个疯子。否则，她真的很愿意与谢玉交好，建立一份真正的同窗之谊。

就在这时，傅小鱼扯了扯她的衣角，小声提醒道：“姐，姐，娘不是说过了，不要总盯着外面的男人看。”

傅小鱼自以为声音很轻，殊不知林清桥和谢玉耳力极佳，自然听得一清二楚。林清桥轻摇扇子，桃花眼渐染笑意，显得别样风流。

傅小鱼却没察觉，继续嘟囔道：“娘说了，你又傻又好看，这样的姑娘最容易被男人骗……”

凝云脸色大变，立刻伸手捂住傅小鱼的嘴，尴尬地道了句告辞后仓皇离去。此刻，她的羞耻心仿佛被傅小鱼丢到了地上狠狠踩了一脚。

---

当晚，凝云却又无论如何无法平静入眠。浓茶喝了一壶开，又拉着小葱聊了一遍毫无意义的话题，偏折腾到子时三刻才支撑不住睡了过去。

睁开眼时，她的心猛地一缩。映入眼帘的，是无尽乌黑发冷的帐子，还有那个熟悉又令人毛骨悚然的赤眉红眼男人。

男人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目光如狼隼利刃，冷酷而锐利，薄唇紧抿犹似血染钢刀，仿佛一个眼神便能刺穿她的灵魂。

良久的沉默过后，那低沉的嗓音终于响起，冰寒彻骨：“看来我杀不死你，你也杀不死我。”

已经是第三次了！前三次的梦中，不管是他杀她还是她反杀自己，梦境始终没有消散。这般无法逃脱的循环，让凝云心里的恐惧越发凝固。

深吸一口气，她终于强忍颤抖开口：“既然我们都杀不了对方，那为何不试着好好相处？”

男人微微挑眉，眼神变得愈发古怪：“你想跟我好好相处？”

“嗯。”凝云点头，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协和平静。

那赤眉男人忽地轻笑起来，笑容极诡极冷，仿若黑暗深渊中开出了一朵邪异炫目的花，令人窒息却又美钻心魄。

几乎在瞬间，他的手中突然多了一柄锋利无比的长剑，银光跳跃如蛇吐信，杀气翻涌直扑面门。

“可是我这个人，不喜欢和人喝茶谈心。”他冷冷说道。

凝云面上装作从容，心底却已悄然大翻白眼：疯子嘛，怎么可能会健在的人际往来！

她硬着头皮劝道：“你完全可以试试，我很好说话的，说不定还能变成朋友呢。”

谁能料到，他的笑容霎那间弥漫开来。那宽敞的帐内简直像是刹车不及时的寒意狂潮。凝云心下惊骇，却也没想到接下来发生的事会让她后悔终身。

男人嘴角上扬，声音骤冷：“朋友，一起生一起死。既是朋友，那就陪我一道死吧！”

冷光一闪，一捧腥红从胸口炸开，她仅仅来得及觉察到自己与男人被长剑一道穿透便彻底失去意识。

疯子！疯子！她心底的疯狂呐喊冲入耳边，清醒过后的恐惧和压抑如潮水般涌来。难以置信的是，这男人竟能杀她，杀自己都如此决然冷血，仿佛这是与天道的对赌。

她暗暗思忖，若梦中的死亡真是最终结局，那或许梦境终会因这一剑戛然而止。然而连日的精神压力，终究让她在第二天无论睡多久都难以恢复元气，只是午饭时破天荒地少吃了两碗。

秦氏察觉异常，惊疑不定地拉着傅荣说了几句悄悄话，然后夫妻俩便开始神秘兮兮地折腾起来。

当晚，凝云终于明白他们在搞什么——竟是在“叫魂”。傅荣在屋外撒米呼她的名字，秦氏在内连连应声。夫妻之间配合得天衣无缝，凝云看得忍俊不禁，连一副老练的模样都透着几分滑稽。

叫完魂，秦氏又端来一碗黑乎乎的符水。凝云心想这是无稽之谈，正要拒绝，却在对上母亲的担忧眼神时心头一软，终还是接过喝了。

果不其然，“神水”非但没有驱走邪祟，反而让凝云上吐下泻，在短短几个时辰内便瘦了一圈。伯府一片手忙脚乱，再请郎中、再煮药，折腾了半晌才稍稍得以安生。

凝云终于歇下，可刚刚躺稳，门就被悄悄推开了。小小的身影跃入房中，傅小鱼摇晃着手里的一串糖葫芦：“姐，这是我的零花钱买的，你吃了病就好了！”

凝云本来已不想再多思量烦心事，可看到那糖葫芦的模样，脑海立刻浮现她和那个男人被剑串在一起的画面，胃里直翻涌。

她强忍酸意，僵硬地笑道：“小鱼，你自己吃吧。”

傅小鱼未吃，反倒眼泪汪汪地冲出去抱住秦氏哭喊：“娘！娘！姐姐是不是要死了？”

秦氏气得一巴掌拍在傅小鱼头上：“胡咧咧什么！别给我添乱！”她一边呵斥，一边心底涌起些许不安。但转念一想：“早年闺女傻都没事，总清明后更不可能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