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师门绝响

文广源只感觉一阵透骨的寒意从脚底直冲脑门，他的脸色变得惨白如纸——彷佛所有的力气和血色都随着这突如其来的真相流失殆尽。如果早知一个乡间女子的师父竟是曾相国，别说冒名顶替，就是借他一万个胆子，他也断然不敢造次。

周围人群的鄙夷目光犹如刀刃穿刺着他的躯干。文广源知道，这次他是真的栽了。他张了张嘴，努力构思着一番“或许那簪子是傅姑娘偶然拾得”的辩解，但话还未出口，便被一道惊天动地的“小师妹”打得哑口无言。

这声呼唤如同平地惊雷，不仅震懵了围观众人，连凝云自己也彻底傻了眼。转身一看，竟是那位德高望重的柳夫子。

“小师妹，我是你大师兄啊！”柳夫子动情地上前，两眼满是喜悦。

“大……”凝云嘴巴张合，两只眼睛瞪得跟铜铃一样，“大师兄！？”

凝云整个人陷入混乱。这柳夫子可是太傅，年纪说不定比她爹还老，怎么突然成了自己的大师兄？然而还不待她从震惊中缓过来，紧接着赵熹竟也流着热泪走了过来。

“小师妹，我是你二师兄！”

“二…二师兄？”凝云的小脑袋像是被一记重锤击中，彻底反应不过来了。

“恭喜柳太傅，赵山长，喜得小师妹！”一道爽朗的笑声从人群外传来。众人纷纷转头望去，只见皇帝一身锦衣常服，头戴玉冠，龙行虎步走入颂风阁。他身旁的傅丝丝风情万种，一双媚眼流转，浑身上下尽显妩媚之姿。

皇帝龙颜大悦，抚掌笑道：“‘人生得意须尽欢’，这般好曲搭配这般好名字，相国之才真乃世无其二！朕万万没想到，今日还能听到曾相国的遗作之音。这一趟微服出行，实在不虚此行！”他的目光在傅丝丝身上停留片刻，多了几分说不尽的情意。

“你这侄女倒是命好，竟是曾相国的关门弟子。”皇帝悠悠一叹，似感慨，又像羡慕。

傅丝丝脸上半羞半嗔，娇声回道：“她傻得很，处处要我操心。要不是她那曲子没辱没师父的英名，今日这场闹剧恐怕早已让她难堪至极。”这些略带训斥的话，经傅丝丝那甜腻的嗓音说出口，却平白添了几分娇媚——甚至连皇帝都听得舒心极了。

文广源眼见这一幕，暗自吞了吞口水，还未开口替自己辩解，便听皇帝轻哼一声，声音骤然冷若寒霜。

“曲陵文家？”皇帝眯起眼，一股摄人心魄的震慑之力扑面而来。他转头盯住文广源，冷声道：“欺世盗名之徒，实在让朕反胃！来人，将他拖出去，革去功名，送回文家！传朕口谕，文家三代不得入科举！”这最后一道谕令彷佛晴天霹雳，直直劈在文广源头顶。他双腿一软，瘫坐在地，脑中一片空白。

他完了！不仅是他，他的家族也将因他的愚行蒙羞受罚，廷议从此无缘，科场梦断！

再抬头，他目光触及人群中一抹熟悉的物件——那竟是他爱子满月时戴过的长命锁！瞬间，文广源只感觉天旋地转，连最后一点开口抗辩的念头都彻底熄灭。他闭上双眼，如一滩死泥般被侍卫拖了出去，再无半分先前的狂妄气焰。

而一旁，柳夫子和赵熹已将凝云围在中间，听皇帝对方才那首琴曲连声称赞，凝云逐一点头回答，举手投足间尽显稳重。皇帝听罢频频点头，言语间尽是对她的嘉许：“不愧是相国弟子，果真天资卓绝。将来必成大器！”

这一番赞许，谁敢再轻看这位出身乡野的姑娘？更何况，有傅丝丝这层关系，外加柳夫子与赵熹两位长辈护着，这傅姑娘的未来，可谓前途无量。

不久，皇帝携傅丝丝离去，柳夫子与赵熹则终于抽出时间，与这位突然出现的小师妹叙起往事。忆及曾相国过往，三人时而怀念时而唏嘘，眼眶频频泛红。

“小师妹，以后若有人敢欺负你，只管告诉大师兄二师兄！”柳夫子说道，声音中不乏决然之意。“之前的事你大可不必担忧，我们一定为你讨回公道。”

凝云连忙劝慰：“大师兄、二师兄，学生之间的纠纷，学生自会解决。若是夫子们插手，反倒显得事情复杂了。你们放心，我占理呢！”

赵熹见她态度坚持，只好点了点头，道：“好，有什么需要，记得随时来找我们！”

凝云心中一阵暖意，轻轻福身：“谢大师兄，二师兄！”这一次，她的眼中，终于多了几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