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红衣入国公府

赵熹轻轻一笑，柳夫子随即也扬起嘴角，眼中的神色满是安然与自信。

他们的小师妹，岂是能轻松被人欺负的呢？

师兄妹几人边笑边聊，未曾理会周遭的喧嚣。另一边，顾大学士与他的女儿顾芷露也正准备离开颂风阁。快要踏出门槛时，顾芷露却忽然回头。她的目光，定格在阁中那个红衣如火的少女身上。

那少女似乎说了几句趣话，把向来严肃的赵山长和沉稳的柳夫子都逗得开怀。即便面对这两位学界泰斗，她的一举一动依然显得从容自在，无半点怯意，反倒散发出一种不加约束的高贵与灵气。那一抹鲜艳的红色发带，在风中轻轻摆动，彰显几分与众不同的洒脱。

顾芷露的目光微微一闪，却不多作停留，转身跟上身前的顾大学士。

待凝云和赵熹、柳夫子走出颂风阁，喧哗的人群早已散去，留下几片零落的脚步声，更显空荡。刚刚那场热闹，如一簇绚烂短暂的烟火，转眼消逝无痕。

两位师兄都争着要护送凝云回家，但都被她婉言谢绝。正巧此时，林清桥不知从哪冒了出来，主动请缨要送她一程。赵熹与柳夫子提及这位风流学子的名字，虽然他平日行事看似放浪，但二人却深信他的为人不俗，于是点头同意。

凝云心里盘算：谢玉大概率因为生病躲在家，当不会与林清桥同行。既然顺风车白搭，还不用应酬谢玉，她当然乐意了。

彼时，她心底的小算盘打得噼啪作响，却未料人算不如天算。

上了马车后，果然如她所料没见到谢玉。凝云甚至不厚道地揣测：谢玉这阵子生着病，短期内也许不会再出门。想到不用再应对那人阴沉的目光，她心情意外舒畅了几分。

然而，半程未过，林清桥就突然掀开帘子，提出顺路看望谢玉的建议。

轰！晴天一声霹雳！

凝云脸色一僵，极力推辞道：“跳上门不告而至，实在有些唐突。”

林清桥眼若桃花，眉梢一挑，随即不动声色地翻起了“旧账”来——直戳她那日用糖人误伤谢玉的事，又搬出她亲口答应向谢玉登门赔礼的话。

她又尝试拿“没备礼物”当借口，他却满不在乎地摆摆手：“人到，心意也到，带不带礼反倒显得次要。”

凝云心凉得透透的。早知如此，还不如让两位师兄相送。相比之下，林清桥这搅局专家简直是个大灾星，总想着把她和谢玉捆在一块。

“林公子，这事当真不妥。谢世子身子不适，恐怕连我这个生人都懒得应付。”她倾身劝说道。

林清桥却一脸坏笑：“你且信我，寄文最想见到的，便是你。”

她在心中咬牙切齿：信你个鬼！当她看不透谢玉的冷漠疏离吗？可这林清桥是个难缠角色，无论她如何反抗，他都温和坚定地将她挡了回去，还振振有词：“你身为曾相国门下学子，可不能说话不算数啊！”

罢了罢了，凝云认命地仰头长叹。

一路颠簸，马车终于停在了穆国公府的大门前。望着那高大的门楼、庄严的石狮，以及“护国神府”四个悬挂的大字，她顿时感受到了森严的差距。

既然已到此处，她索性心一横。梦里的谢玉已不像从前那般可怕，何况她是个在寺庙长大的姑娘，莫非还真怕听那人几句冷言冷语？

一进府，她便瞧见谢玉迎面走来。他一袭白衣素雅，眉目依旧深邃，只是脸色苍白得吓人，整个人透着一股病中的虚弱感。

“长醉，你怎么来了？不是说家中有事吗？”谢玉开口，语调虽淡却透着些许疲惫。

林清桥几次眨眼，像是突然悟到了什么。说完几句随意应答的话，他便找了个陪母看账的借口，转身开溜，还爽快地叮嘱谢玉记得派车送凝云回去，显然有意将二人单独留下。

凝云差点当场跺脚。这林清桥，真是太不靠谱！强行拉她来，现在却拍拍屁股走了，留下她一个人在这大宅子里跟谢玉大眼瞪小眼。

她刚想客套一番就找机会溜走，却不料谢玉突然咳嗽起来。见状，凝云还未来得及再讲几句，谢玉便歉意地说道：“失礼了，我需先去服药。来人，带傅姑娘去客房稍作歇息。”

穆国公府的客房意外的精致与宽阔，陈设无不透着精心雕琢的气派。精美的斗彩鱼缸中，两尾锦鲤悠然游曳，吐着细密的气泡。凝云本因连番折腾而疲累，加之桌上的四色点心得香气四溢，令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在无尽的等待中，她终于悄悄趴在桌上，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梦中，她又一次遇见那个赤眉如火的男子。床帐黑沉沉地垂落，那阴森的声音从耳边幽幽传来：“你来了。”

“唔……”凝云迷迷糊糊地哼了一声，脑中闪过一丝恍惚念头，这疯子还真会赶巧，谢玉前脚刚见，她后脚便梦到他？

“困死了，”她撇撇嘴，极不情愿地说，“念经下次再说……行不……”

男子漠然地注视着那将睡未睡的少女。她红衣如霞，而那些她混沌间说出的稀里胡涂话，却漾在这黑暗的空间里，诡异地柔和而静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