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疯子与仙女

男人眼底血丝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无波如镜的清澈，犹如一汪静谧的明湖。暗影交错，他精致如雕的五官半隐在阴云下，带着一种深沉的矛盾感，仿佛被一副阴森冰冷的傩面掩住了真容。
“仙女？”他低喃，冷笑随着呼吸散开，“呵。”
“小骗子。”
他眯起眼，透出捕猎者般的冷光——“终于找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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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云醒来时，只觉脑袋昏昏沉沉，仿佛在一场噩梦中跌宕许久。她梦到了那位疯子，那双带着幽冷诡光的眼睛，再次出现在她的梦境里。
她揉了揉发沉的眼皮，发现自己还在穆国公府的客房，心里松了口气。但随即又忍不住暗骂自己一番——居然作为客人到别人家还能睡着，这不是丢人吗？她暗自庆幸没有人看见，否则真是颜面尽失。
“幸亏没人发现……”她喃喃自语，用力掐了一把掌心，试图让自己清醒过来。

她搓了把脸，伸展手脚，在客房里缓缓踱步。眼看时间不早，谢玉却迟迟未出现，她正琢磨着是不是该寻个借口告辞。正当此时，鱼缸中鱼儿的白尾一甩，飞溅起潋滟水珠，一滴冰凉刚好落在她脸上。凝云下意识抬起袖子擦了擦，昏沉的脑子似乎也被这冰凉彻底激醒了些。

然而，还没等她迈开步子，客房的门便被人轻轻推开。

一个身影仿佛从静谧的月光中走来。来人一袭白衣胜雪，乌发如墨，眉眼清润，仿若山间初春日光下的美玉，让人一时移不开目光。那种从容不迫又明净如画的气质，瞬间填满了整个房间的空气。

凝云怔然片刻，待谢玉越走越近，才回过神来，暗自叹道：“世上居然真有这样的人，不必开口，单单靠存在就能让人感到如沐清风。”

“让傅姑娘久等了，实在抱歉。”谢玉开口，语气温润如风，却带着适当的克制和距离。

凝云摆了摆手，脸上带着几分不自然，“哪里哪里，我无事多等一会儿也没什么。倒是上次因为我那朋友，不小心冲撞了您，实在抱歉。”

两人寒暄几句，凝云心中对这位如明月般的人更添几分好感。但她知道此时此地，许多事情仍是界限分明，尤其是未婚男女间的禁忌，实不能引发旁人议论。于是，她很快告辞。谢玉虽没挽留，却颇郑重地叫人备了马车相送。

走出穆国公府时，凝云几乎是小跑离开。她下意识地不敢回头，却不知道，那双看似平和的眼眸背后，潜藏着一抹深沉如夜的幽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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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途中，凝云被连日来的折腾弄得疲惫不堪，哈欠接连不断，几次差点在车厢里睡过去，只能靠掰开自己的眼皮强撑着。刚到伯府门口，她便见父母和弟弟站在门前，分明是在等她回家。

傅小鱼见姐姐归来，开心得蹦了起来，双眼亮得像星子一般，“姐姐好厉害！夫子都夸您了，说您不仅洗清了冤屈，还特别有能耐！而且您的师父，居然是曾相国！”

傅小鱼越说越兴奋，连傅氏夫妇的脸上也抑制不住自豪。原本他们从儿子口中得知女儿的师父是曾相国时，已是惊骇莫名。如今朝廷和百姓对曾相国之名如同民间神话，他辅佐先帝，筑就景宏之治，可谓功德无量。谁能想到，自己女儿竟得这样一位传奇高人教导？

当下傅荣准备赶去颂风阁迎女儿，不料在半路撞见林清桥，才知道凝云去了穆国公府。夫妻二人不由得忧心忡忡，生怕谢玉的聪慧才貌又一次令女儿心生依恋。

秦氏看着女儿，只觉百感交集，拉着她的手又是高兴又是责怪，“你啊，这么大的事也不告诉我们一声！还有啊……”秦氏话音一顿，目光复杂，“你这命，真是和佛结下了缘。”

凝云心头猛然一震，莫名就想起梦中那密密麻麻铺满墙壁的佛经。她背后一凉，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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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再入梦境，又见疯子。

凝云满脸写着颓然。她算是认命了，这谢玉的出现，简直像个梦魇——更离谱的是，只要白日里见过谢玉，夜里必然梦里再见。而且，梦里还总是透着一丝令人难以捉摸的诡异。

她低头一瞥，忽然发现自己穿着一身素白寝衣，心头警铃大作。大脑“轰”地一声——这是她现在的睡衣！居然在梦里以如此模样出现？

“这到底是什么鬼局……”凝云瞪大眼睛，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她悄悄扫了男人一眼，见对方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脸上挂着一种放肆到极点的诡笑。

“你又是谁？”男人的声音低沉沙哑，凝视着她，眼底的幽光明明灭灭，仿佛猎人对猎物的玩味。

凝云心里警铃大作。这个疯子已经不只一次“认出”她了，可这次情形似乎又稍显不同。他的眼神兴奋得似乎发现了什么天大的秘密。

凝云硬着头皮，“是我啊，我可是仙女。我们仙女……外貌随天地而变，这很正常。”

谢玉扣着长剑的手若有所思地收紧，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既然说你是她，那要不我把你这一层皮剥下来看看，真相到底如何？”

凝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这疯子的思路也太跳跃了吧！从“认出我”到“剥皮”，这是什么逻辑？她抱紧自己，“别…别乱来！我们飞升的人，换张脸是基本操作，这都是天规定的！”

谢玉眼中的光更幽邃，带着一种危险的趣味：“哦？是吗……看来，我得亲自验证一下才行。”

这梦，怕是还完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