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疯子也会缝补

“当真如此吗？”凝云神情严肃，眼眸分外明亮，“假如你能再温和一些，为人再善良一些，我会更加喜欢你。”

这句话，听起来真是太唬人了。

小骗子，又在信口开河。

谢玉的剑气再度逼近几分，寒意隐隐盘旋在空气中。

“为夫怎么觉得娘子所说的另有其人？快招认，是不是你那所谓的奸夫？”

天知道哪里来的奸夫！

凝云并未动怒，浅浅一笑：“也不能算另有其人，那不过是我希望你能变得更好罢了。”

哦？这小骗子看似在敷衍，但她话里话外分明透着某些意味。难道她竟然真的喜欢他这个疯子？

谢玉闻言，手中长剑倏然收回。他将剑柄在掌心颠了颠，一如逗弄某种无害之物。也许只是为了打发无聊，他神情淡然，嘴角一弯：“世人最是虚伪，对表面功夫最为痴迷，只要装得再像些，名利自然随手可得。”

然而，他谢玉从不屑于伪装，也最痛恨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我为何要成为那样的人？”

“当然是为了你自己啊。”凝云的语气带着一种无奈又显得笃定，“你越好，喜欢你的人肯定会越多，难道你就甘愿被人唾弃，被万众厌恶吗？”

那冷笑的声音陡然停顿，谢玉凝视着她，如捕食者将猎物困于眼底般危险。“假如我真的如你所愿变成那样的人，你会喜欢上我？”

凝云毫不犹豫地回答：“当然。”

这是真心话，还是另一场戏言？谢玉心底并不愿深究，他微微挑眉，自觉这答案自有趣味。

“娘子，你可千万别后悔。”他低低笑了一声，忽然抬脚靠近，目光凌厉锐利如刀刃，压迫感骤然席卷过来，“还有一件事，娘子你似乎忘了，我们竟然还未圆房。”

凝云一瞬僵住：“！”

糟了！

她居然把这事儿忘得干干净净，想躲却不知该往哪儿躲。电光火石之间，凝云竟脑子一抽，手不由自主地探向他的腰侧那处——极为平静地开口：“你也不想，随意便罢。”

谢玉一惊：“！”

空气似是被某种力量硬生生扼住了流动，屋内陷入绝对的寂静。谢玉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少女，觉察到她的脑袋已埋进被褥，只露出凌乱的发丝和紧绷的背影。

这个女人，她居然有如此胆色！

凝云此刻内心早已骂哭了自己，尽是懊悔。她到底是怎么了，竟然如此作死？！这种挑衅的举动，换做旁人都绝不会善罢甘休，更何况谢玉，一个疯得彻底、狠得下心的疯子。

等啊等，却始终没有等来狂风暴雨般的怒斥和反击。反而，周围危险的气息忽然悄然消散。凝云悄悄从被子里露出一双眼睛，偷偷瞥向那个疯子。

让她惊讶的是，谢玉竟然从书架上取了一本破旧佛经，端坐在桌前翻阅起来。他那沉默凝思的气质，与方才的阴冷气焰，仿若隔了两个世界。

一个疯子，居然以佛经平心静气？这可真是匪夷所思。

凝云愣愣地盯着他，眼神不自觉落在那张安然的背影上。男人翻经的动作沉稳如水，竟让人隐约觉得，他的内里究竟藏着怎样深不可测的故事？他此刻的沉静，难道是在掩藏某种特殊的情绪？

她被自己突如其来的念头吓了一跳，赶紧将脑袋重新缩回被褥里。她简直疯了，难道被疯子传染了不成？

然而，她刚埋首，谢玉却缓缓转头，森寒的目光略带几分复杂，直逼过来：“娘子莫急，为夫正在思量。”

凝云立刻僵住，一溜警觉又迅速钻回被子——果然，疯子还是那个疯子！她刚才那些奇妙的遐思，分明是失了常态！

片刻后，谢玉看着重新躲入被褥的女子，唇边忽而掠过一抹浅淡的笑意，却又迅速消散，归于阴郁。

刚才那自然的动作，莫非这小骗子曾被人这般亲近过？

突然，他目光沉沉，戾气翻涌而起，仿佛千万炽焰在胸腔燃烧，宣泄不止。谢玉一跃而起，室内的气氛更显晦暗低沉。

幽幽烛光映照在青铜马面灯台，将他的面容镀上似怨似怒的神色。他抓起枕边被揉成一团的红色吊带裙，目光扫过那粗糙的针脚。

过往的种种从记忆深处浮现，他仿佛重归了那些狼狈时光——那位生育他的女人，那双亲手替他缝补衣衫和伤口的手，又慢慢映入梦魇般的回忆中。

谢玉低头望着自己的指尖，无奈笑了笑。针划过手指，一抹血珠悄然涌出——他舔舐那微腥的鲜红，眸色犹如烈焰。

小骗子，别妄图逃离。你是我的，永远束缚于我。

……

天亮时分，饭厅中傅家三人面对请盆而食，豆腐脑冒着腾腾热气，却掩不住傅小鱼的闷闷不乐。他戳着盆里豆腐脑，目光无神地道：

“姐，我说，以后我该怎么称呼胡三？他可是我手下败将，读书也不如我，被夫子夸，他连影子都蹭不上。可说不定，以后还要叫他哥？这成什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