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安乐宫的秘闻

殿外静谧无声，唯有风拂过宫墙发出的微弱窸窣。皇帝步履沉稳，目光冷冽，扫过一名低眉顺眼的宫女时，眉间微微蹙起。那宫女的模样，他竟还有几分印象。正思索间，安乐宫内突然传出一阵惊响，宛若什么东西被撞翻。从声响处，寒意骤生，皇帝脸色一沉，迈步走入安乐宫。

正殿门口，姬言如同负了重担般从里头匆忙跑出。他的神色难掩焦虑，见到皇帝更是脸色一变：“父皇！”

皇帝的脸色瞬间阴沉如夜色。后宫规矩森严，自古臣子不得入内，而成年皇子在帝王眼中，与臣子无异。姬言擅入后宫，无论是“探望太后”还是“拜访妃嫔”，理由都显得苍白无力，何况先皇后早已故去多年。门外那形迹诡异的宫女、再加上突兀现身的姬言，纵使再愚钝的人，都能猜到其中不堪之事。

皇帝的怒火逐渐压制不住，双眼直盯着姬言，露出愠色。然而就在此时，一道娇媚的声音打破了凝滞的气氛。

“陛下这是怎么了？”傅丝丝盈盈而来，声音如梨花带雨，眸中闪过一抹震惊，“六殿下为何会在此？”

皇帝听到她的声音，视线立即转移，眉宇间带着审视。傅丝丝的容颜娇艳动人，身边站着同样秀丽绝伦的凝云，两人姿态如同盛开的红粉玫瑰，一个嫣然明媚，一个娇俏可人。

“爱妃怎么会过来？”皇帝问，语气稍显缓和。

傅丝丝屈膝一礼，柔声答道：“臣妾本是去淑妃姐姐的赏花宴，顺道想同谢少夫人说几句话。可这途中，突然想起吉祥如意的事情，出宫匆忙竟忘了喂它们，实在放心不下，只好折回安乐宫。红瑶提醒臣妾谢少夫人爱吃点心，于是臣妾便遣她去御厨房取些新点心。半途又恰巧与谢少夫人碰上，便一同前来。”

吉祥如意乃傅丝丝所养的珍鸟，她对这两只鸟的精心呵护早已是宫中众人皆知。如此一番解释，端的是滴水不漏，饶是旁人听来，也无遗憾之感。皇帝听闻此话，眉间的阴霾略微舒展。

红瑶跪伏在地，声音颤抖如风中柳叶：“奴婢领了娘娘的吩咐，行至近道去御厨房取点心。未曾料到途中竟瞧见六殿下进入安乐宫，奴婢惊骇之极，既不敢出声，又无从阻止，怕人发现，只能胆战心惊不知该如何是好。”

此刻，姬言背脊已然汗涔涔，他心底清楚，身处这般境地，分明是被精心设计。虽然尚未弄清事情来龙去脉，他仍然本能抓住了话语的主动权，沉声说道：“父皇，儿臣失礼了。儿臣心中郁悒难解，只想寻个清静之处。路过此地时恰见殿门虚掩，一时糊涂便踏入其中。”

皇帝冷冷盯着他：“可为何郁悒？”

赏花宴可是各家千金争奇斗艳的场合，这“郁悒”二字岂是随口一说？

姬言低声道：“儿臣已有心上人多年，而那姑娘并不在赏花宴之中。”

他立的多年痴情人设此刻终于派上用场，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掷地有声，竟令皇帝在怒火中稍感动摇。冷哼一声后，皇帝仍不忘训斥他几句，可到底并无更彻底追究。身为君王，他自然知晓问题的根本并非如此简单，但眼下，也只能暂且接受他们表面上的说辞。

这时，傅丝丝迈前一步，为红瑶求情。红瑶伏地战战兢兢，满心惶恐。

皇帝不以为然：“这种不中用的奴才，爱妃竟还为她求情？”

傅丝丝温柔一笑，语气中一片恳切：“陛下有所不知，红瑶是臣妾进宫时就在身边侍候的老人，多年来，最是贴心得用，臣妾少了她真是寸步难行。”

从先皇后逝世以来，后宫的凤印便由刘太后掌握。太后最为倚重端妃，每逢后宫事务几乎全交由端妃处理，而宫女的分派更不必太后亲自过问。这番巧言令色的辩解，果真引得皇帝将怀疑的方向偏移。

“慌乱无主，朕瞧着这奴才倒不是省心的。”皇帝依旧不满。

傅丝丝眸中水光流转，嫣然答道：“臣妾乡野长大，身边的奴才只要得用便好，臣妾一向粗枝大叶，不讲究精细。那些看上去颇为厉害的奴才，臣妾反倒用不来。前些时候，臣妾就撞见一位宫女若非穿的是奴才的衣衫，险些以为她是入宫打家劫舍的，还差点吓坏臣妾。”

皇帝听罢眯起眼，“什么样的奴才竟让爱妃受惊？朕必捉了她，为爱妃出气。”

两人交谈间，你来我往，倒有几分戏谑缠绵。姬言在一旁冷汗涔涔，又觉阵阵凉意侵袭，仿佛整个人都泡在冰窟之中。

傅丝丝紧接着娓娓道来：“那宫女眼生得很，臣妾从未见过，知不知是哪个宫里；走路竟像带着风，眼神也煞气逼人。她竟从臣妾身边疾歩而过，看那架势，仿佛是冲臣妾而来。若非谢少夫人唤了臣妾一声，怕是臣妾真的要被惊吓到。”

甜言娇语之下暗藏锋芒，让人不禁心生疑虑。皇帝脸色虽然未变，心底显然已然困惑不止。而姬言那颗悬着的心，也越发忐忑。

最终，皇帝搂着傅丝丝离去。姬言和凝云随后向赏花宴而去，而那跪伏的红瑶，虽暂时得以存活，却早已注定了悲凉的结局。

赏花宴依旧热闹，远远便能听闻悠扬的舞乐。临入宫时，姬言复杂的目光落在凝云身上，语气中带着警告：“谢少夫人应当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吧？”

虽皇帝尚未下令封口，可他却已是迫不及待。

凝云轻轻颔首，平静道：“六殿下放心，臣妇定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