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杏仁诡局

“顾姑娘恐怕还不知道，你能够嫁给十皇兄，这道圣旨可是我和父皇一起求下的恩典啊。”

“这不可能！”

顾芷露心中翻涌，几乎难以掩饰自己的震惊。

她明明能够感受到十一殿下云秀对她流露出的厌恶与疏离，怎么可能会是他为自己求旨赐婚？这一切听上去荒唐得难以置信。然而，他却在此时吐露这番话，难道是想刻意与自己修好关系？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倒真是再好不过的一件事了。

她稍稍敛起情绪。“十一殿下说笑了，你说是你求的，那便是好了。我自然是信的。”

这不过是一个将死之人的随口之言，她懒得多费心思计较。无论他是想讽刺还是挑衅，对她而言都毫无意义。

戏台上，那花旦正肝肠寸断地哀诉着恨薄情郎。那泣血般的声音萦绕于耳，衬得周围气氛愈发令人不安。

而十一殿下微微眯起眼睛，唇角噙着冷笑，从容开口：“顾姑娘，你嘴上说信，可眼神却偏生写满怀疑。你明明不信，却还要装出一副信服的模样，可真是虚伪得让人作呕。”

这句话如匕首般刺中顾芷露，她的脸色瞬间一片煞白，甚至比十一殿下那病态的苍白更为难看。然而她还是强迫自己背脊笔直，下巴微扬，以一种看似平静的姿态回应着他的嘲讽。

只不过，她攥紧的手心早已沁出了汗水。“我并不觉得自己有让十一殿下作呕的资格。”

“哦？”他的目光如霜刃般刺入她瞳中，“像你这样心机深沉的女人我见得多了，放真心在你身上，就算是浪费了。”

这是一个注定活不过几个月的短命之人，他凭什么嘲笑她？若不是她难得起了恻隐之心，又何必浪费时间和他周旋。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语气显得更加平稳：“十一殿下的揣测未免太过了。我顾芷露仰慕十殿下的才情和风姿，这才甘冒风险，牺牲名节。这份真心，不容置疑。”

听完她的辩解，云秀居然露出了比刚才更加轻蔑的笑容：“真心？别装了，顾姑娘，你还真当我看不透吗？你只不过是认定我活不长，知道云家日后会追随十皇兄，以为抓住这棵大树就能攀上高枝，摇身一变成为母仪天下的贵妃罢了。”

一句话挑破了她的心思，顾芷露却依然镇定自若。

“殿下要这么想，我也无话可说。”她打着哈哈，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抛出一副游刃有余的姿态。

云秀冷哼：“怎么，得了圣旨心满意足了，开始做起飞黄腾达的美梦了吗？”

顾芷露微微一笑，语气中却夹杂着警告：“殿下，这样的话不免有些太过。我顾芷露已经蒙皇上恩赐，不久便将成为十殿下的妻子，您若是真为十殿下着想，还请不要让他日后为难。”

“哼，你也配教训我。”云秀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但他仍用目光死死盯着她，“你觉得我需要你的怜悯？”

他话音未落，竟伸手拿起一块托盘上的点心缓缓放入口中。

顾芷露心中一跳，看着这一幕，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

片刻后，只见云秀的脸色骤变。他先是剧烈地咳嗽，随即咳出鲜血。那张苍白的脸渐渐浮现出不少红疹，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开来，从脖颈一直扩散至双臂。这副红疹密布、生机尽失的模样，令人胆寒至极。

云秀喘着气，眼神却如毒蛇般狠厉，死死盯住她：“点心里加了杏仁……顾芷露，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害我！”

这一瞬间，顾芷露只觉得浑身冰冷如坠深渊。她终于明白，那隐隐的不安到底来自哪里——这一切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目标居然是她！

阵阵脚步声打乱了空气，几个侍卫迅速冲上来按住她。

“我没有！”顾芷露奋力挣扎，却被死死制住。

云秀唇角的血迹渗出，他狞笑着吐出一句话：“居心叵测之人，怎能高嫁十皇兄成为皇子妃？”

顾芷露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但这赐婚的圣旨，明明是你求的！”

“不错，是我求的。”云秀冷冷勾唇，“就是为了今天，让你尝一尝飞得再高，被摔下深渊是什么滋味。”

顾芷露颤声问：“为什么？”

“为什么？”云秀咳出一大口鲜血，又冷笑着回答，“因为像你这种人，就该带着骂名，下场凄凉，才算一报还一报！”

恨意铺天盖地，席卷了她的心神。十一殿下，他居然……如此恨她？

脑海中不断回放前世的场景——种种往事如走马灯般飞速闪过。重生的狂喜，曾经无限膨胀的野心，此刻仿佛全成了一个可笑的笑话。

随着屋内有人惊呼“十殿下来了”，她的思绪被拉回现实。

顾芷露迫不及待地抬头喊道：“十殿下！我是冤枉的！这是有人陷害我，云府的下人说十一殿下喜欢杏仁点心，我才准备的——”

然而，姬觞冷冷看着她，眼神凛冽如冰。“云府的下人都知道，十一对杏仁过敏。你却偏说是他们告诉你的？顾芷露，别再狡辩了！”

这一刻，他的愤怒让顾芷露彻底崩溃。

“十殿下，我真的是冤枉的！”她嘶声呼喊，拼命挣扎，然而那些侍卫却将她压制得动弹不得。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姬觞把云秀扶进屋，留下她一个人被怒火和绝望淹没。

最后，她听见寒光闪过的剑出鞘声。

姬觞的声音近乎冷酷：“如果十一有什么意外，我要你陪葬！”

顾芷露以微弱的声音争辩：“十殿下……我……”

但回应她的，只有一场绝望般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