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悲歌黯殒

“我……我答应你，你别放弃。等你身体好了，我每天陪你一起听戏。”姬觞声音低哑中带着颤抖，眸中闪烁的泪光像泛着忧伤的湖水。

十一疲惫地闭了闭眼，嘴边扬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恐怕没那个福气喽……那些喋喋不休的戏文，我早已经厌倦了。”

姬觞闻言，眼中蓄满的泪顿时僵住，似冰凉的刀刃划过心间。

“你不是最爱听戏的吗？”他轻声问，仿佛抓住了最后一缕希望。

十一微微一顿，目光略带怅然，似在追忆着过去：“我爱听？我只是为了陪你才装作喜欢。还记得当年宫里请戏班子来演出时，你是唯一看得津津有味的人，还半夜躲在屋里学唱戏词。”

姬觞怔住了，脑海浮现曾经的画面。彼时，他听戏如痴如醉，以为十一和自己一样爱好一致，还一度暗自庆幸，庆幸自己的欢喜能够与他人分享。

“原来，你只是迁就我……”姬觞喃喃自语，泪水如断线的珍珠般滴落。他的脸贴着十一的手，一如失落的孩子紧依最亲爱的伙伴。

多年前，他从普通民间少年被选入宫廷。宫中繁华辉煌的景象一度使他目眩神迷。然而富贵烟云之下，是森严等级与无情权斗。他初入宫时常遭到奴才苛待及宫中贵人的欺辱。一日，他被姬宣等人追打，慌乱中遇到病弱的十一，将自己藏身于他的身后。出人意料的是，十一护住了他。从那以后，姬觞像甩不掉的牛皮癣般黏着十一，待他如兄如亲。这些年来，他早把十一视作唯一的依靠，不逊于亲哥哥。

而现在，最亲的人即将离去，生命中曾经的支柱也将崩塌。他忍不住呜咽出声，悲痛的哭泣仿佛回荡在整间屋子里。

这时，外面传来高呼：“陛下驾到！”

明亮的宫灯瞬间映亮整个院子，皇帝亲至，身旁还随侍着云妃。下人们如潮水般跪倒，姬觞和谢玉赶忙迎出，低头行礼。

皇帝身着明黄的龙袍，步伐沉重却匆匆，目光寒凉地扫过跪满的地面，直直入内。他的眉轻轻蹙了一下，眼中似有复杂的情绪闪动，却很快消散。

过不了多久，屋内响起云妃压抑的啜泣。在这一刻，宫中的威严与冷漠仿佛被悲伤冲破，凄凉的低泣令人心头一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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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部地牢，阴冷潮湿，仿佛凝聚着人间最丑陋的绝望。暗淡的壁火在斑驳水痕的石墙上忽明忽灭，空气中弥漫着腐败与恶臭的气息。这里是京城人人谈虎色变的禁地，所谓“入此牢，生不得见天”。

越往内走，腥腐的气味如附骨之疽，令人窒息。一阵脚步声响起，压抑的沉静被打破。牢房的光景昏暗如泥，隐约可见左侧第三间中有人机械般抬起头。她的头发凌乱，掩盖了大半脸庞，昔日的端庄早已无迹可寻，只余狼狈凄凉。

来人仍旧是一袭洁白的裙装，纤尘不染，与斑驳死寂的环境形成分明的对比。顾芷露眼见来人，瞳孔骤缩，胸口一阵剧烈起伏。她忙不迭地整理破败的衣裳，试图用残余的尊严掩盖自己的狼狈。

“傅凝云！”

顾芷露声音中满是憎恨，几近嘶吼。她万万没有料到，自己最大的威胁会来自一个早该死去的人。一开始，她对傅凝云毫不放在眼里，认为这个人不过是一抹残影，稍稍用点手段便能彻底化为尘埃。

可谁知，命运如同笑话般反转，她如今沦落至此，满心不甘与恐慌化作刺骨的寒意。

凝云轻声回答：“听说你想见我？”

她语气平静得犹如湖面无波，越是从容的态度，越显得优雅，衬得顾芷露更加狼狈不堪。

顾芷露满心怨毒如利爪攥紧：“傅凝云！我知道你的秘密。”

凝云微微侧首，唇边勾起浅淡而冷静的笑：“哦？”

她心中了然，自身的重生使她对世界产生洞悉，早知顾芷露也有类似经历，否则怎会从细微处看出她的动作失当、命数改变。她并不惊慌，也不打算隐瞒。

顾芷露咬紧牙关，呼吸微乱：“我们……我们可以做个交易。你把我救出去，我告诉你谢世子的未来命数。”

凝云抬眸，冰冷的目光如寒锋般刺入顾芷露的心。“昨夜，十一殿下薨逝。”她语气依旧从容，却透着难以言喻的威压。

顾芷露如遭雷击，瘫坐在地。她原以为事情大有转机，却在这一刻彻底崩塌。十一的死如催命符般让她无处可逃。

“他本就命不久矣！”顾芷露再次挣扎，眼中闪烁着微弱的奢望。

凝云轻轻摇头，声音压得极低：“他或许活不长，可他尚且留几天寿数。如今他提前离世，陛下和云妃心中的痛将永无平息。你，成了他们的祭品。”

顾芷露死死捏紧手心，指甲入肉。她想反驳，想逃避，却无法对抗这冰冷残酷的事实。

凝云的目光冷冽：“相信又如何？不相信又如何？皇帝与云妃需要有个宣泄情绪的出口，而你，是最合适的角色。”

顾芷露浑身僵硬，意识到自己的境地已彻底一片漆黑。她攥紧拳头，无法抑制恐惧，却只能强自忍住，试图维系最后的尊严。

死亡的阴影笼罩整个地牢，她的嘴唇颤抖，眸中满是惊恐与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