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惊弓之鸟

屋内灯光昏暗的堂厅里，红木椅上坐着魏冰竹，面色有些憔悴。一旁的凝云冷然立着，目光里透着几分审视。刚才那个满心怨气的年轻女子，因魏冰竹一个眼神，便灰溜溜地离开了，嘴里嘟囔着身体欠佳，不耐陪客。显然，她对魏冰竹仍心存不满。

寂静无声的厅堂，似乎连空气都增添了几分凝重。魏冰竹双手交握，低声开口，语气中带着一种连自己都未觉察的苦涩。“凝云，你肯来，真是让我们不胜欣慰。不论过去如何，你我身体里流着相同的血，不管你如何否认，这份血脉的联系是永远无法改变的。”

凝云端着冷漠的面容，眼神锋利如刀，仿佛要穿透眼前这个女人的伪装。“你觉得我找上门来，是为了认同这种所谓的亲情吗？”她的声音冷得像一把冰锥，直戳对方心口。

这个问题落下，魏冰竹微微一怔，嘴角勾起一丝自嘲的笑容，“凝云，这些日子以来，我常常反思，不得不承认错的全是我们，是我们太过贪婪。我父亲是庶子，本不该妄图染指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而我，不过是庶子的女儿罢了，却愚昧得以为能与你相争。这一切，都是咎由自取。”她声音低回，仿佛在诉说一场醒悟，一种无力的顿悟。

凝云一双冷眼锁住她，眼里多了些轻蔑，仿佛在嘲笑她这迟来的觉悟，“你真的觉得自己有错？还是打算用这些话试图博取我的同情？”

魏冰竹低头苦笑，那笑容里藏着隐隐的滞涩与悲怆，“我不奢望你的谅解，只是……若是当年你祖母未曾离去，我们自小一同长大，说不定能像真正的姐妹那样亲近吧。”

凝云听罢，眉间冷意更深，“真是荒谬。谁会奢望和魏姑娘做姐妹，也是嫌自己的命太长吧？”

魏冰竹脸上的表情微微一滞，随后迅速调整，换上一副更加自责的模样，“凝云，我并不是要讨好你，只是想告诉你，我悔不当初。这只废了的手，如今只能用来提醒我曾犯的错误，或许就是它让我明白，好好做人，才是最重要的。”

她抬起那无力垂落的右手，脸上的苦楚毫不掩饰。这双手，未能再握刀剑，未能再展风采。曾经自信的姿态，被彻底粉碎，剩下的只有深埋在心底的痛楚与不甘。魏冰竹紧咬牙关，隐忍着内心的愤怒，却无论如何都无法掩藏那种埋在眼底的恨意。

凝云看着她，缓缓扬起一抹轻笑，“右手废了，魏姑娘不是还有左手吗？”

魏冰竹的瞳孔骤然收缩，脸色刹那间变得苍白。她用尽力气压制着恐慌，强作镇定，“你这话什么意思？右手废了自然用左手，生活中倒也够用。”

凝云弯了弯唇，语气变得玩味却刺骨，“魏姑娘可真是谦虚，这哪里是‘够用’，分明是‘大有可用’。比如说，用左手掐死一个人，再伪装成自缢的模样。”她语声冷冽，犹如利刃出鞘，直指魏冰竹内心深处那不可告人的秘密。

魏冰竹陡然震惊，脸色如同一张薄纸，瞬间裂开。这是她藏在心底最深的秘密，一个连她自己都难以面对的真相。父亲的生母兰姨娘并非畏罪自缢，而是死于她的手。她亲手伪造遗书，捏造真相，让所有人以为兰姨娘是自杀。这一切，只有她自己才清楚。世人皆被她蒙蔽，她怎会想到凝云居然能看穿！

“凝云，你在胡说什么，我听不懂你在讲什么！”她厉声否认，试图用强硬的态度掩盖自身的惊恐。

凝云并未与她争辩，而是冷笑，“那宋华浓，莫不是你找来的棋子？”

魏冰竹心头一震，却强压着心中的慌乱，试图用冷静掩饰，“你的话越来越离谱，我真是完全听不懂了。”她的声音勉强维持平稳，但眼神已经渐渐散乱。

凝云缓缓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她，言辞冷酷如刀，“你想赌一把，可惜棋盘早已落子。我提醒你一句，聪明人做事留分寸，但你偏偏赌得太大。等着吧，真相总有见光的那一天。”

凝云从容离去，魏冰竹却心里掀起惊涛骇浪。她追了出去，企图挽回，“凝云，你不能凭空诬陷我，我根本没做过这些事！即便你怀疑，也不能随意扣下帽子！”

凝云停住脚步，却未转身，只留一句话飘荡在微冷的空气中，“你心里有数，常家与十皇子的谋划也不是什么秘密。宋华浓被你送回京城，为的就是牵制宋蛮儿。你想翻身，可惜路太险，怕是会赌得倾家荡产。”

魏冰竹脑中嗡嗡作响，她已将凝云的话听得清清楚楚，却无法接受对方的精准判断。这一切都是她的布置，可现在竟全被戳穿。

等凝云走远，她的目光逐渐阴沉，内心涌起一种狂躁的妄念。如果凝云死了，所有秘密就可以被永远埋藏。她握紧拳头，眼底寒光一闪，带着让人心惊的狠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