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帐中论道

“戏志才！”李典看了我半天，忍不住开口，略一停顿，又像是感慨似地说道：“这戏先生可是颍川的名士，虽说性子洒脱，不喜庙堂之高，却偏偏爱游历江湖。至于他那些对易经玄学、风水奥秘的研究，更绝非寻常人可及，当真是上知天文，下通地理的人物啊！”

“什么上知天文，下通地理！”我嗤笑一声，嘲弄地摇了摇头，“天上打个雷，我也晓得那是要下雨。要是给我一张地图，我也能横行天下，他啊，说白了，就是个江湖骗子罢了！”

李典微微一怔，似是听出了我的不满，小心翼翼地问：“陆姑娘，莫不是刚才戏先生那句话惹恼了你？”

“才不是呢！”我一摆手，冷哼一声道，“我才懒得把那老头的废话放在心上，早忘了！不过，他口口声声说自己喜欢江湖闯荡，却为何又随你们军中行走？看来不过是沽名钓誉之辈罢了！”

“戏先生因与家叔私交甚好，又值天下大乱，故而……”

“行了！”我陡然打断他的话，别过脸去，“别再说了，我不想听什么理由！我要回帐中休息了！”话虽如此，可我是越生气，心里却越是深深揣摩着戏志才那番毫不起眼的话语。无法参透内里玄机的郁结使我怒意难平，但随即又想到：即便能参悟又如何？宿命的枷锁如同掌中的纹路，早已刻下斑驳印迹，又岂容得我更改？

我闯回了帐中，心绪纷乱，过了许久才缓缓平复下来。一抬眼，却发现李典不知在何时已站在案边，静静注视着我。他见我回神，仿佛终于等到机会般问道：“陆姑娘，你可是有什么心事？”

我走上前，手指戳在他的胸口，俏皮地扬眉，“都说了多少次了，是陆婵，陆婵！别总‘姑娘’‘姑娘’地叫我！”

“好好好，都依你。”李典连忙举手投降，“陆婵，陆婵！”看他这毫不违和的笑容，竟是让我再也生不起气来。

“算了，下回记住就好。”我懒懒地挥挥手，“哎，李公子，你就不觉得这帐里的光线昏暗得让人发憋吗？”

天色已晚，帐中已模糊得难以看清细节。我索性挑眉奚落道：“李公子，这么黑，你还能看清我的娇小身影不成？还不快去点上蜡烛！”

“欸？”被我这样一提醒，李典总算恍然过来，忙不迭去摆弄烛台。不一会儿，火光盈盈升起，帐中也随即亮堂了起来。那抹跃动的光亮，竟让人心生难得的安宁。初冬的寒夜里，正是这点点火焰，将冰冷隔绝在外。

就着柔和的烛光，我们面对面坐在案边，聊了许久各自对未来的向往。李典言谈间透露出对权斗厌倦的疲态，渴望有一方宁静天地，与世无争。而我却没能听他细说心声，满脑子算计着“宏图大业”的构思。此刻的我，实在未能读懂那份平淡无奇的真意。也许，只有经历过无数离乱与苦痛，才能真正明白“平凡可贵”的深意吧。

待得夜再深，我们彼此告别，各自回去歇息。而我，竟不知是否因与戏志才的那番较劲，竟一夜沉睡无梦，连士卒夜里整理辎重的声响也全然未觉。

清晨，军队整装出发，目标是陈留。我顶着晨光骑在马上，忍受着这颠簸小路的折腾，周身肌肉酸得不像话。就在我火冒三丈时，传来一声急报——哨骑回禀，前路发现不明人马！

“什么？可疑人等？”我抱怨着，脑海里不禁乱想：“早不冒头晚不冒头，这时候杵在这儿拦路，莫非嫌我日子过得轻松了？”

“探子，那些人什么装束？是否黄巾党余孽？”李乾沉声问道。

“不像反贼，更不似官府中人，倒像……”探子略一思索，“像是某家府邸家丁模样。”

李乾闻言一阵思忖，然后挥手下令道：“继续前进，密切留意周围埋伏！”

埋伏！？我心头顿时一紧。“不会吧？别弄什么荒郊密林里的埋伏戏码出来啊……”我暗自祈求，“旅途劳顿的我，可无力演什么‘生死时速’了！”

一行人警惕而行，走了大概半个时辰，只听前方传来李乾一声厉喝：“来者何人？”

“我乃谯县夏侯惇，暂居陈留，正寻一位失散的朋友。敢问将军是何方人马？”浑厚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夏侯惇？！这三个字如春雷炸响在耳边，我猛地从马背上直起身，激动得大喊：“夏侯兄弟！我在这儿！”

声音未落，便见那粗犷的身影拨马而来。片刻后，那人已到近前，喘着粗气，兴奋地嚷道：“陆姑娘！您果然没死啊！太好了！我大哥知道后，定会像我一般高兴，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