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赌徒

日头渐盛，热浪扑面而来，说话间，已至客云来酒楼门前。此时并非饭点，店伙计懒洋洋地抹着桌子，一见花香香，立刻殷勤地迎上来，又是沏茶又是倒水。

季慕歌扫视四周，这家店铺地段确实不错，正处三岔路口，来往行人皆能看见，只是生意能否长久，尚且难说。

她从容地取出盐罐子，语气带着几分漫不经心，“你要是真心想买，也不是不行，但得拿出你的诚意来，我可不怕你货比三家。”

花香香小心翼翼地捻起一点盐，放入口中细细品尝，顿时眼前一亮，心中暗叫不好，自己之前的开价，确实是太低了。

她略作思忖，随即一拍手，爽朗地说道：“妹子，咱们都是敞亮人，明人不说暗话，这样，我出二两银子，买你这一小罐盐，以后你若还有，尽管送来，如何？”

“一言为定。”季慕歌干脆利落地应下。

花香香亲自将季慕歌送到店外，热情地叮嘱道：“妹子，这可是说定了啊，我等着你。”

“既已答应，必不食言。”季慕歌话音刚落，眼角余光便瞥见巷子口一辆被废弃的小木车，旁边还孤零零地摆着两口铁锅和一具炉子。

见季慕歌对那物件儿产生了兴趣，花香香颇为随意地摆摆手，解释道：“原先是打算用来做早点，摆在门口卖的，可惜生意不景气，就弃之不用了。”

“不要了？那能否送我？或者卖给我？”季慕歌心中一动，有了这辆车，她便能在镇上卖早点，赚些营生。

花香香掩嘴轻笑，风情万种，“哎呦，妹子，你跟我还客气什么？拿去便是，反正我留着也是碍事，迟早要清理出去的。”

这位花老板，倒是挺会做人，要知道，那两口铁锅，随便卖卖也能换几个钱呢。

“多谢了。”季慕歌由衷地道谢。

她将背篓放入木车之中，便要动手推车，阿雪见状，连忙上前帮忙。只是她脑子还未完全转过弯来，那么一小罐盐，竟卖了二两银子？

老板娘还白送了一辆木车！？那东西，值这么多钱么？

莫非她昨晚在厨房里，一直在捣鼓的就是这个？

今日来镇上一趟，季慕歌便赚了二两多银子，她先去米铺，买了些米和面粉，又到杂货铺添置了一些家中常用的锅碗瓢盆。

剩下的一吊钱，季慕歌小心翼翼地放入贴身衣袋之中。

钱啊，真是不经花。

她向来是个懂得享受的人，若要她每日为吃穿发愁，这日子，她是断然过不下去的，早日脱贫致富，才是她目前的首要目标！

阿雪在一旁默默地看着她，内心思绪万千，这女人，是真的带她来卖东西的？不是想找机会逃跑？

“老板，来点桂花糕。”季慕歌豪气地说道。

她将热腾腾的桂花糕塞进背篓，又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这才说道：“走吧。”

阿雪本想劝她，刚有了点钱，还是省着点花，可转念一想，这些钱，大部分都是她赚来的，这话便卡在喉咙里，不好意思说出口了。

就在二人即将走出镇子之时，忽有人从赌馆里出来，眼角余光瞥见了季慕歌的背影，随即眯起眼睛，鬼使神差般地跟了上去……

归途之中，正值日头最盛之时，季慕歌取下脸上的面纱，阿雪年纪虽小，倒是不怕吃苦，咬着牙帮她一起推车。

走着走着，季慕歌渐渐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她隐隐感觉到，似乎有人一直在暗中跟着她们。

可每当她回头张望，却只能看到三三两两行走的村民，大家似乎只是对她的板车比较感兴趣。

也许，是自己想多了吧。

母女二人一路未作停歇，刚回到家门口的院子，正坐在门口玩泥巴的阿玥便一下子跳了起来。

“姐！——”

阿雪早已累得筋疲力尽，哪里还有力气接住这小子，被他撞得一个趔趄，阿玥却已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围着板车转个不停。

“这是什么？”他好奇地问道。

阿雪也说不上来，只是随口应付道：“别人送的。”

“别人送的？是好心人么？可是这东西不能吃啊。”阿玥咂咂嘴，后娘和姐姐出去了一上午，他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正在这时，季慕歌从车里拿出了油纸包裹着的桂花糕。

阿雪有些诧异，她还以为，那桂花糕是给她自己买的呢。

阿玥早就饿坏了，抓起一块桂花糕便狼吞虎咽起来，“嗯！真好吃！姐，你也吃。”

阿雪无奈地翻了个白眼：这傻弟弟，满脑子都是吃的！

季慕歌正打算将板车推进院子里，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声呼唤。

“欢欢！”

季慕歌下意识地转过身，只见一个男人正朝着她们这边走来。

他穿着一身半旧的袍子，走起路来脚步虚浮，这身打扮……她方才在路上回头时，也曾看见过，只是这男人一直慢吞吞地跟着，并未上前搭讪，原来不是路人，真的是一路尾随她们而来的。

阿雪也看到了来人，脸色顿时一变，狠狠地剜了季慕歌一眼。

季慕歌一脸懵：？？？

不过很快，她便明白了阿雪怒气的由来。

来人正是齐天昌，原书中为了骗取原主的嫁妆，哄骗原主私奔的那个穷酸书生。实则那些钱，全都被他拿去赌了个精光，只有原主傻乎乎地以为，这个男人能真的带她脱离苦海。

结果直到被卖入青楼，齐天昌都还在赌馆里厮混，哪里还能想到她？

齐天昌走到近前，搓了搓手，堆起满脸笑容，问道：“欢欢，刚回来啊？”

季慕歌眯起眼睛，一言不发。

齐天昌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他有些尴尬地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我前几天没去找你，你生气了？”

“我这不是忙么？你看你最近手头宽裕不？学院里的夫子说要收我做关门弟子，我还愁束脩呢。”

“没钱，滚蛋。”季慕歌毫不客气地丢下一句话，便要推车进门。

齐天昌瞪大了眼睛，看着车里的那些米面碗筷，以及旁边那个拖油瓶正在吃的桂花糕，心中怒火中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