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少年心性

夕阳西下，陈家村的祠堂前，气氛凝重得仿佛空气都结了冰。一个身形单薄的少年，腰杆挺得笔直，宛如一棵不屈的小树，孤零零地站在那里。他的眼神清澈而坚定，与躺在陈家人怀中，面色苍白的陈耀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你们摸着良心说，裴家这些年日子过得怎么样？大家心里都清楚！” 裴绮秀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直击人心。“眼睁睁看着他们家穷困潦倒，现在季慕歌嫂子好不容易有了起色，知道赚钱养家了，你们却还要把人往死路上逼，这是什么道理？”

他的一番话，如同锋利的刀刃，狠狠地刺痛了在场每一个陈家村村民的心。他们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难堪与羞愧。

是啊，裴家的日子是苦的，这谁人不知？大家都是左邻右舍，眼睁睁看着他们一家老小挣扎在贫困线上。如今，季慕歌一个弱女子，好不容易撑起了这个家，可她的丈夫却昏迷不醒，躺在床上人事不省。

而陈家呢？早就成了村里数一数二的富裕人家，却还要对裴家赶尽杀绝，这未免太过分了！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小声嘟囔了一句：“陈开春这村长，我看是不配当了！他今天能这么对别人，以后我们家孩子要是有点出息，是不是也得先紧着陈耀宗？”

这句话，瞬间点燃了村民们心中的怒火。事关自己的切身利益，他们顿时都变成了正义的化身，纷纷站出来指责陈家的不是。

“什么姓不姓陈的？村子里外姓人多了去了，也没见过这么欺负人的！陈开春不能再当村长了，耀宗也必须给人家道歉！不然我们陈家村的脸都要被他丢光了！”

“就是！裴家到底做错了什么？人家阿辞小小年纪，菩萨心肠放了你们一马，你们还有脸不认错？”

“给裴家道歉！”

声讨的声音越来越高，汇聚成一股强大的力量，压得陈家人喘不过气来。连村里出了名的混小子李大壮，也扯着嗓子吼了一句。虽然他平时在村里横行霸道，但遇到陈耀宗，连他老娘都得挨骂，他早就对陈耀宗心怀不满了。

陈开春瞬间成了众矢之的，被村民们口诛笔伐。王桂芳和袁氏还想嘴硬，死不认错，但她们要面对的，可是官府的威严，还有陈耀宗的前程，最终不得不低头认栽。

看着陈家人红着脸，羞愧地低下头，裴绮秀缓缓走到陈耀宗面前。他注意到陈耀宗的眼皮在不停地颤抖，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冷笑。

他蹲下身子，凑到陈耀宗耳边，轻声说道：“孬种，你也配跟我比？”

这声音不大，却充满了鄙夷与轻蔑，仿佛在说，陈耀宗不过是臭水沟里的一只癞蛤蟆，沾染上一点都怕脏了自己的手。

陈耀宗呼吸一滞，脸色瞬间变得更加苍白。

裴绮秀却已经站起身来，他眼神清明，眉宇间带着一股少年英气，与刚才判若两人。“多谢各位叔伯婶婶替我们家说话，多谢林院长主持公道。”他对着众人拱手致谢，举止落落大方，态度谦逊有礼。

与陈耀宗的蛮横无理相比，裴绮秀的表现简直是天壤之别。村民们这才意识到，他们一直都小看了裴家，也小看了这个看似柔弱的少年。

在场的众人，都被裴绮秀这一番举动给深深震撼，心中充满了愧疚。

裴绮秀玩了一手漂亮的以退为进，将自己塑造成了一个受害者，博得了村民们的同情。直到事情结束，他带着林学文等人回家的时候，村民们还在不停地向他道歉。

季慕歌要是不知道原著里裴绮秀的真实性格，恐怕也会被他这副无辜的模样给骗了。

可她心里清楚得很，裴绮秀对于青云书院，压根就没多大兴趣，甚至可以说是有些看不上。特别是当林学文将入学名帖还给他的时候，他眼底并没有那种失而复得的喜悦，反而平静得像一口古井，不起一丝波澜。

回到家，季慕歌亲自下厨，给林学文等人倒了自己做的蜂蜜柚子茶。

自从有了空间灵泉，她想种什么时节的水果都能种，这个功能她可是相当满意。这果茶酸甜可口，孩子们自然是爱喝得不行，就连林学文和乔老夫人也觉得十分意外。

不过，他们并非贪图口腹之欲的人，这次前来，主要是为了上次对季慕歌的不敬而道歉，更是希望以后季慕歌能够不计前嫌，若是乔老先生身体有什么不适，能够出手相助。

季慕歌向来吃软不吃硬，而且她也不打算到处树敌。等这几个小反派以后都离开了，她还得在这里生活，能多结交一个朋友自然是好事。

“可以。”她爽快地答应了。

听到季慕歌的承诺，林学文和乔老夫人都松了一口气。看来，这位季小娘子不仅医术高超，心胸也极其宽广。

事情谈妥之后，林学文也急着要赶回去，毕竟乔老先生还在家等着照顾，他们不好耽误太久。

临走之前，林学文语重心长地对裴绮秀说道：“读书的事情，你好好考虑考虑，束脩什么的，一概不收。”

裴绮秀只是微微颔首，并没有多说什么。林学文见状，心里暗自点头，觉得这孩子教养不错，沉稳温和，只是眼神中似乎带着一丝阴鸷，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送走了林学文等人，阿玥率先抱怨起来：“后娘，我饿了！”

阿雪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说道：“可不是嘛，真够恶心的！拿了咱们家的东西，还叫咱们去吃饭，结果翻船了吧！”

说着，她气呼呼地撅起了小嘴，难得露出了几分小姑娘的娇憨之态。

“你们先去把衣服换了，我去厨房给你们做饭吃。”季慕歌笑着说道。

阿玥一听有好吃的，立刻屁颠屁颠地跟了过去。跟着后娘，总有好东西吃，他要多吃点，长高高！

裴绮秀站在院子里，一时没有挪动脚步。如果去读书，势必会影响他寻找暗卫的计划，可是如果不去，后娘会答应吗？

阿雪探头见季慕歌进了厨房，才拉着裴绮秀的衣袖，问道：“大哥，你要去读书吗？”

裴绮秀看了妹妹一眼，张了张嘴，犹豫着说道：“还在考虑。”

“我觉得，你还是去读书吧。你那么喜欢看书，反正现在家里有钱了，爹爹也有后娘照顾，你总是往外跑，去找那些暗卫，他们如果还在，早就来找爹爹了。”阿雪说完，裴绮秀愣住了。

“你怎么知道……”他惊讶地问道。

阿雪抿了抿嘴唇，说道：“我又不是阿玥那么傻，每天就知道吃。你早出晚归的，有时候好几天都不回来，鞋子都磨破了。”

说到这里，她的眼睛已经泛起了水雾，语气有些哽咽，“我不想你那么辛苦。他们不要爹爹了，可爹爹还有我们啊！你读好了书，将来也能照顾爹爹的。”

裴绮秀叹了口气，看着懂事的妹妹，心里却充满了否定。

读了书，顶多也就是进个翰林院，想要为爹爹报仇，想要为自己报仇，这条路还远得很呢！

但这些阴私算计，他不想让阿雪知道。

“大哥会考虑的，你去帮后娘做饭吧。”他摸了摸阿雪的头，轻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