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8章 旧忆

方才还怒斥他的可汗，瞬间变脸，语气谄媚道：“想吃？我这就吩咐人去做！”

阿尔泰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心里直呼：终究是错付了啊！

苍祈将怀中的兔子交给迎上来的侍从，谢梦璐见他额头布满细密的汗珠，从怀中掏出一方丝帕，朝他轻轻招手。

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他们那向来骄傲的狼王，竟乖乖低下头，任由那娇小玲珑的姑娘抱怨他远行归来，浑身沾满尘土。

在突厥，女子这般嗔怪男子，实属罕见。

众人心怀忐忑，既喜爱这位来自大晋的小公主，又害怕她会因此触怒可汗。

然而，他们尊贵的可汗，此刻却笑得合不拢嘴，一把拉住谢梦璐的手，便往王帐内走去，还一边温声道歉：“知道了，我这就去沐浴更衣。”

阿尔泰嬉皮笑脸地在后面吹着口哨，苍祈懒得理会这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家伙。芷慧懵懵懂懂地想要跟进去，却被芷兰一把拉住，“有点眼力劲儿！这里可不是京城，用不着一堆人伺候。”

芷慧吐了吐舌头，乖巧地站在帐外等候吩咐。

帐篷内，苍祈柔声问道：“今天我离开后，你都做了些什么？”

谢梦璐像个小尾巴似的，紧紧跟在他身后，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去了好多地方，这里的人都好热情，孩子们也特别可爱，大家都像朋友一样！”

“不过，我今天遇到一个孩子，他好像不太喜欢我。”谢梦璐说完，便停止了述说。

苍祈脱外衫的动作微微一顿，拿起毛巾浸入水盆中，轻声问道：“他身边是不是跟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婆婆？”

“嗯，你怎么知道？”谢梦璐疑惑地问道。

苍祈沉吟片刻，拉着她的手坐下，语气低沉道：“小月亮，你对我的过去了解得并不多。在我像你这般年纪时，我的父亲杀害了我的母亲。我的兄长为了反抗父亲，与我一同被逐出了王庭，在外四处流浪。”

谢梦璐听了，心中一震，没想到他竟有如此不堪回首的往事。

“然后呢？”她轻声问道。

苍祈继续说道：“我和我的兄长相依为命，在各个部族间辗转，靠着军功勉强糊口。直到后来，我的伯父找到了我们兄弟二人。”

烛光摇曳，映照着苍祈那刚毅的面容，也添了几分柔情。

“那时，我和哥哥早已是草原上人人敬仰的英雄。我脸上的疤痕，也是我作为勇士的光荣勋章。”苍祈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

“我的父亲，阿缇旱，生性残暴，早已引起其他部落的不满。各部落的英雄暗中策划，准备除掉他，再拥立新的可汗。而我和哥哥，自然成了他们手中的利刃。毕竟，我们流淌着汗王最纯正的血脉，我们的母亲又是最尊贵的王后。”

谢梦璐静静地听着，想要更加了解他的过去，抚平他内心的伤痕。

苍祈擦拭着手上的泥沙，继续说道：“也是在那时，我结识了来自左地的木仁，以及他的妹妹，乌伦珠。”

谢梦璐心中一动，意识到这个乌伦珠，或许曾经是他生命中非常重要的人。

“木仁是伯父身边的勇士，他的父亲曾追随过阿缇旱，却被阿缇旱无情杀害。他们之间，有着血海深仇。木仁与我并肩作战，而乌伦珠则在营地里，负责为我们洗衣做饭。”

苍祈的眼神变得有些飘忽，似乎陷入了遥远的回忆之中。

“那时，我每天早出晚归，与哥哥见面的机会也越来越少。他跟在伯父身边，作为长子，被各部落推举为下一任可汗。而我，在他面前，也必须恭敬地行礼。”

苍祈自嘲地笑了笑，“我从未想过，我们兄弟会反目成仇。小月亮，你要知道，在草原上，为了争夺部落首领之位，即便是亲生父子，也会兵戎相见。但我一直以为，我和我的哥哥是个例外。毕竟，当初母亲遇害后，是他拼死护着我逃出了王庭。”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悲凉。

“但他渐渐变得越来越像父亲，也成了那些部落首领的傀儡。他开始肆意打着伯父的名号，侵占其他弱小的部族，以此来壮大自己的实力。曾经的草原英雄，变成了人人闻风丧胆的存在。”

苍祈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沉痛。

“我曾见过他几次，但那时，哥哥对我很是忌惮。久而久之，我便和木仁一起在外奔波，不再回到部落。后来，便传来了他去世的消息。”

谢梦璐诧异地瞪大了眼睛，没想到事情竟会发展到如此地步，“他是怎么死的？”

苍祈的目光变得深邃而复杂，“他听从那些人的指示，擅自在当地称汗。父亲知道后，自然无法容忍，两边剑拔弩张，战局一触即发。阿缇旱亲手杀害了我的母亲之后，再次杀害了我的兄长。而我并非看不出，兄长只是被那些人利用，用来试探阿缇旱实力的工具。”

苍祈的拳头微微握紧，似乎在压抑着内心的痛苦。

“在兄长死后，阿缇旱派人追杀我，他害怕我也会成为下一个威胁他地位的人。我不想连累木仁他们，便偷偷离开了。可他们还是追了上来。乌伦珠比我年长三岁，已经是个成熟的姑娘。她像草原上所有的女人一样，健康、勇敢。”

苍祈的声音放缓，仿佛在回忆着乌伦珠的美好。

“我那时暗暗发誓，如果能安定下来，一定不会辜负木仁和乌伦珠。”

谢梦璐听着，心底泛起一丝酸涩。

“后来呢？”她轻声问道，想要知道更多关于他的过去。

苍祈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黯然，“木仁多次在危难之中救了我，也赢得了我完全的信任。在兄长去世后，我颓废了很长一段时间，甚至想要离开草原。是木仁劝我留下，乌伦珠也给予我鼓励。也是在那时，乌伦珠说想要嫁给我。”

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仿佛在讲述一个遥远的故事。

“他们兄妹对我有恩，我找不到比乌伦珠对我更好的人。那时，我和乌伦珠就在一起了。小月亮，那时候，乌伦珠对我极好。”苍祈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怀念。

谢梦璐紧紧地握住他的手，想要给他一些力量，“我明白。”

“我们三个人就在一个山洞里住了下来，过了一段安稳的日子。但好景不长，兄长的旧部找来了。他们因为曾追随我的兄长，而被部落的人排挤、杀戮，甚至连兄长的女人，都没能幸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