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小公主的眼泪

青烟眼见着寒气中一抹颓弱身影，登时吓得大惊失色，急急吩咐身边的人去请大夫，自己则立刻上前，将那半昏半醒的人扛到了肩头，连气都不敢喘上一口。

顾半柏再度清醒时，发现自己正静静地躺在书房的榻上，头顶的纱帐轻晃，带来一种剔透的安静。可耳边却不时传来呜咽声，仿佛是谁在暗自啜泣。他偏头一看，竟是南映霜。那双平日里明媚的眼，此刻已哭得红肿如核桃般，不断地自言自语着：“我真的只是想吓唬吓唬你……怎么会想到你如此不经事？”

她用手背匆匆抹着泪痕，却依旧掩不住哽咽。眼圈儿红红，手中攥着他的手腕，又像自责又像祈求：“你可别真死了啊！要是你死了，你那帮属下非得撕了我不可！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呢……”

顾半柏一脸无奈，强撑着从她手中抽回了手，短促地叹了一声：“唉……”

“你醒啦？”本就神经紧绷的南映霜听到这一声，下意识地抬起头来，泪眼还未清干净，就对上了顾半柏微皱的剑眉。她那没心没肺的性子被唤了回来，赶忙收敛哭声让到一旁。

“吵死人了。”他揉了揉太阳穴，冷冷地哼了一句，“再啰嗦，本王立刻把你扔到屋顶去！”

南映霜嘟囔的嘴瞬间闭紧，乖觉地退到一边，为青烟让出了地方。

青烟进了房，端着药走来，一张脸阴沉如夜。他将药碗重重搁在桌上一侧，面向南映霜时，眼中更是带着深深的不满。顾半柏见状，抬抬手，语气虽平淡却带着不容忤逆的威压：“出去吧。”

青烟心有不甘，却也只得垂头离去。他临行时看了南映霜一眼，那眼神里分明藏着千言万语，像在责怪她的种种不靠谱。

房中静了，顾半柏冷不丁瞪向南映霜，语调懒散却明显试探着：“你不是总想着逃么？这次我真要死了，岂不就正满足了你的心意？”

南映霜心下一颤，低头轻蹭着泪痕，嗫嚅着说：“我……我只是……真的不想成亲，又不是为了害你性命。”

她的视线落在他脑袋上包扎的白布条上，明明是个满不在乎的人，这时候却不禁抬手轻扶那布的边缘，语气里难掩一丝不安：“疼吗？”

“你说呢？”顾半柏挑眉反问。

眼前的南映霜，一双红肿的眼眸让人看得竟有几分心疼。顾半柏本已蓄满责备的话，却在见到她这副模样时，不知不觉咽了下去。他深吸口气，正打算说些什么，南映霜竟主动凑上前，端起青烟留下的药碗，拿着汤匙试探着，要亲自喂药。

顾半柏倚着榻，不动声色地注视着这个蹙着眉的小公主。尽管这姑娘三番两次想着逃走，但她那直率良善的性子却让人难以讨厌。他心头悠悠一软，伸手轻轻握住她的腕子：“我知道，外面流传关于我的传言，确实有些吓人。但你不用怕，本王答应你，绝不会无缘无故动你分毫。”

他的声音柔缓，像三月的春水一般轻轻拍打着南映霜的心。回想这些天的惊恐与挣扎，还有穿越到这个陌生世界后诸多的委屈，脑子里压抑已久的情绪，竟随着这一句话如洪水般迸发而出。

“我害怕，我真的害怕！”她拉住他的袖袍，小声抽泣着，“我从来到这，每一天都想回家……可无论怎么努力，根本看不到回去的路。我很孤单，顾半柏，我真的好孤单……”

小公主那泪眼汪汪的模样叫人一阵心痛，顾半柏悄悄叹了口气，把手搭在她肩膀上，柔声安慰道：“不必害怕。从今往后，只要你愿意留下，本王一定善待于你，不会再让你孤单。”

南映霜抬起头，透过泪水看见他眼中的诚恳和温柔，那颗冰冷的心竟然松动了些许。她用力点了点头，眼里的泪止不住涌出，却带着几分释然。

夜色早已拉开帷幕，门外的青烟站在廊下，一边犹豫要不要传膳，一边悄悄透过门缝张望，正好瞧见顾半柏将南映霜搂在怀里安抚。唏嘘之余，他心中更是暗暗感叹，王爷果真把这个小公主捧在了心尖上——头破血流都愿意忍下来！

顾半柏低头，看见怀里的小公主不知不觉哭着睡去，嘴角竟绽开一抹淡淡的笑意。他低声叹息一声，将人小心翼翼放回榻上，再替她掖好被子。而后，他站起身走出书房，神色一如往日般冷峻。

廊下的青烟上前一步，低声汇报：“王爷，西狄那边探来消息，说今晚怕是要来劫人。”

顾半柏随手拂下额头的纱布，看着上面晕开的血痕，冷冷一笑：“他们还真是沉不住气了。”

他看了眼南映霜睡着的房间，沉声道：“让人仔细守着，别吵醒了王妃。”

布置妥当后，他带着青烟扬长而去。此夜风声猎猎，顾半柏已做好迎战的准备。而那头，许是这段日子太过奔波，南映霜终于放下了心头的防备，这一觉竟睡得安稳至极，甚至连梦都没有做。

清晨，阳光透过窗棂洒落进来，她才悠悠转醒。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躺在顾半柏书房的榻上。愣了片刻，猛地想起昨夜的情景，脸颊顿时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