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重逢如梦

小娘子端着一盘满溢香气的酒菜走上前时，低垂的眼神似有些闪烁。她一边听着南映霜与素离的闲谈，一边偷偷打量着旁边这位气质不凡的女子。

过了片刻，她似乎突然明白了什么，激动地跪了下去，双手扶地直接磕头。

南映霜见状，眉尖微蹙，忙站起身伸手欲扶：“这是怎么回事？”

这异状，显然也震住了店里闲散在后的小二。一个手端饭菜的伙计在远处探头张望，满脸迷惑。

小娘子却回头急招丈夫：“柱子，快，还不过来给恩人磕头！”

南映霜盯着她仔细审视，隐隐觉得这张脸有些似曾相识，可一时之间却难以将眼前的情景与记忆中的某个人联结起来。她掩饰着自己的茫然，略显迟疑地问：“这位小娘子，可是认错了人？我今日还是头一次踏足这片地方。”

那小娘子的眼里忽然涌出了泪水，声音颤抖中又透着满怀激动：“王妃，您不记得我了吗？我是绿蕊啊！”

南映霜神情骤变，仿佛被闪电触动一般怔愣住：“绿蕊？”

她的目光再次落在小娘子身上，此刻，记忆的残片终于拼凑完整，像一幅旧画涌入脑海。可是，无论她如何努力，都难以将眼前这个面颊圆润、身形微胖的妇人，和当初那个看似一阵风便能吹倒的纤弱丫头联系起来。

“你……怎么会变成这般模样？又如何到了这儿？”

绿蕊见她终于认出了自己，急忙抹去哭湿的脸颊，咧嘴笑道：“王妃，那日您赏了我些金银，我便带着它回乡。后来又遇着柱子，我们在村里成了家。”

说着，她推了推一旁憨厚朴实的男人，催促道：“傻柱子，快给王妃磕头啊！若非王妃，我哪里还能过得上这样的安稳日子？”

柱子愣了一瞬，旋即便听媳妇的话，趴在地上对着南映霜“砰砰”磕了几个实实在在的响头。

南映霜失笑，忙弯身把两人扶起：“好了好了，别磕多了，小心把脑袋磕破了，还得我陪你去看大夫。”

绿蕊这才擦了擦满脸的激动泪水，站起来。她目光转向素离，又难掩好奇：“王妃，这荒郊野岭的，您怎么会来到这里？莫不是有要事？”

南映霜微微摇头，语气平缓：“不过随意出来走走，未料还能遇见旧人。”她环顾绿蕊和柱子，又瞧见他们眼底错落的幸福，“瞧你如今过得和乐融洽，我很替你高兴。”

忽而，一阵脆生生的婴儿啼声自身后传来，饱含生机的哭音打破了几分秋意里的清冷。一位满头银发的老妇人抱着一个胖嘟嘟的小婴儿走了出来。

柱子忙不迭地将孩子接过，绿蕊连连催促道：“快，快过来见王妃！”她回头又对南映霜满脸期盼：“王妃，这可是我的头一个孩子了。奴婢不识字，您仁慈，能否赐个名字？”

素离见那孩子粉嫩可爱，伸手抱了过来逗弄几下。南映霜低头凝视这小小的生命，目中涌现温柔的暖意，沉吟了片刻才抬起头，道：“初来犹自念家乡，岁久此地成归处。既怀乡，又立根，就叫他‘念念’吧。”

“念念。”绿蕊低声重复了一遍，喜意迅速漫上脸庞，“好名字，当真是好名字！”

南映霜微笑，从发上取下一支簪子，将其递到绿蕊面前：“游早未带值钱之物，这簪子便送给念念作见面礼。”

绿蕊慌忙推辞：“使不得使不得！王妃对我可有救命之恩，怎敢再受您的赏赐？”

南映霜轻轻笑了：“我送的又不是给你的，等念念长大了，留着当个定情礼物也算好。”

素离在旁忍俊不禁：“孩子还这般小，你倒挂心得长远。”

玩笑过后，两人整理衣襟，南映霜顺着素离的提醒也起身，轻声对绿蕊一家道：“好生保重。”

目送她和素离离去，柱子抱着孩子，看一旁泪湿眼眶的绿蕊仍是疑惑：“王妃为何自府中跑到咱这穷乡僻壤来了？”

绿蕊盯着握在手中的簪子，摇头，声音恍惚：“是啊，若不是这簪子成了实物，方才的景，倒真像一场南柯梦。”

柱子又嘟囔了一句：“这可奇怪了，王妃怎未与王爷同行？”

绿蕊回眸瞪他一眼：“别瞎想了！定是有什么要紧事。”说着，她低头搂紧了怀里的孩子，眸光满是满足，“能再见到王妃一面，是我最大的福分。这些事，别瞎琢磨了。”

凛冽的秋风卷裹着些许萧索，催促着绿蕊抱着婴儿转身进屋。柱子跟了进去，那家小屋子透过门缝，留下一室温暖烟火。

而在另一边，素离带着南映霜一路翻山越岭，终于在冬日将至前抵达昆仑山。

昆仑山的银装素裹挡住了所有色彩，天地间一片纯白，冰雪的厚重气息令人肃然起敬。

整座昆仑剑派人丁稀少，满打满算不过区区数十人，分散居住在山脚附近的简陋屋舍。

一位着青色衣袍的男子迎接在门前，看见素离时难掩兴奋，匆匆上前拜道：“参见掌门！”

他的目光移到素离身后的南映霜，脸上的笑容止不住：“莫非这就是掌门的小弟子？”

素离浅笑，轻轻点头，随即转身道：“映霜，这位便是你的明荣师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