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 箭刺皇子

“宁王殿下中箭了！正在殿内让军医拔箭！”

“什么！”

顾梦昌听闻此言，心头狠狠一震，推开通报之人就闯入内室。他紧张得几乎失了分寸。

宽阔的床榻周围围满了人，五六名军医紧张地忙碌着。两人死死压住宁王顾半柏的身体，另几人则轮流紧握着深嵌入胸口的箭杆。

“啊——”

随着最后一声痛苦的叫喊，箭终于被硬生生拔出。一片鲜红从伤口处喷涌而出，仿佛映亮了整间阴沉的长清殿。

顾梦昌怔然伫立，手脚冰凉。他眼前的景象是儿子顾半柏惨白如纸的脸庞，以及那滔天的鲜血。围着儿子的那些人满手满身的血迹，恍若修罗炼狱。仿佛有一把无形的刀，向顾梦昌的内心深深剖去。

他艰难地迈出颤抖的双腿，挪到儿子身边。目光紧盯着顾半柏紧闭的双眼，那泪水却无声滑落脸颊。

曾几何时，他以为这孩子从未让人省心。当年因为长子的死，顾半柏几乎与兄长顾诗冬反目成仇。他的傲气和偏执让顾梦昌忧心忡忡，忧虑这颗“利刃”会在京宁城内为皇族招来杀机。于是，他狠下心将顾半柏遣往边疆，远离朝堂。

“边疆的战场？危险也不过如此吧。”他曾这样安慰自己，“不过是摔伤、擦破点皮罢了。”

可这一刻，他才明白那些年的战火中，顾半柏究竟经历了什么。他用血与命险中求存，那远不是“擦破点皮”这般轻描淡写。他是在与死神每日交锋。

而如今，天下大定，太平盛世，这样的伤痛本该离他远去。可这究竟是何人如此胆大妄为，竟敢在天子脚下对皇子痛下杀手？

目光再次落在顾半柏的脸上，他的眉头因疼痛紧锁，额角淌下的汗水映出无声的煎熬。看得顾梦昌愈发难以自持。

他踉跄退到殿外，扶住门框，眼前一阵天旋地转。

“陛下！”关禄上前搀扶，看他面无血色，频频捏紧衣袖以掩饰手的颤抖。

顾梦昌深吸一口气，艰难镇定声线，却无比锐利地命令道：“查！立刻给朕查清楚！朕要知道此贼究竟是何许人也！天子脚下，竟有人敢行这种逆天之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朕绝不姑息！”

“陛下放心。”关禄低头沉声应道，“臣已派人彻查，一定给您交代。”

顾梦昌让人搀扶着坐下，但目光依旧被殿内那一盆盆被抬出的血水刺痛。他双手无力地垂在膝间，整颗心仿佛被拧碎，眼中焦灼满溢。他低声道：“他是朕的儿子！朕绝不允许他有任何闪失！”

关禄跪下，紧握住他的手，安抚道：“陛下，宁王殿下福泽深厚，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良久，顾梦昌声音发颤地说道：“这些年……朕亏欠他太多了。他镇守边疆，流血流汗，朕却狠心将他置于那样的苦寒之地！”

关禄低下头，没有回答。他心中却明白，此刻的皇帝陛下已然动了真情。而若宁王能安然渡过此劫，顾诗冬的太子之位或许已岌岌可危了。

——

顾半柏昏迷了整整五天五夜，直到第六日，他才悠悠转醒。

床榻旁的顾梦昌通红着双眼，手紧紧握住他的手，急切地呼唤道：“半柏！半柏！”

顾半柏睁开眼，看着苍老了几分的父皇，声音虚弱得仿佛从深井中发出：“父皇，儿臣无碍。”

顾梦昌激动难抑，不住点头：“好！好！醒了就好！太医都说若再不醒，你恐怕……”他哽咽着，一把掩住了沙哑的喉咙，“儿啊，你当真吓坏朕了。”

这是顾梦昌第一次这样唤他。

顾半柏动了动唇，轻声道：“让父皇担忧了，儿臣惭愧。”

“好了，好了。”顾梦昌连忙宽慰，“你好好养伤。这些事，都不用你操心。刺客的行踪，朕已派人全力追查，定查个水落石出。”

顾半柏艰难地点了点头，随即便再无力多言。他的脸上写满疲惫，那双微垂的眼睫透着几分苍凉。

顾梦昌小心地为他掖好锦被，低声叮嘱道：“太医嘱咐你身体还很虚弱，哪怕醒了也不能过度劳累。你就安心养伤，朕改日再来看你。”

“儿臣遵旨。”顾半柏挤出一丝浅笑，尽管笑容依稀，却终于让顾梦昌稍感宽慰。

待皇帝离去，灯火渐暗，顾半柏的目光重新凝起。他靠在柔软的枕上，凝神回想着当日的情形。他以为不过是几名偷生的小贼，没料到之中竟藏有如此精妙的杀手。箭矢直取性命，若非反应迅速，只怕他早已魂归九幽。

元富端着药进屋，见他出神，长叹了口气，默默搀扶他服下药汤。

“青烟呢？……有消息吗？”顾半柏虚弱出声，目光却依旧深沉得惊人。

元富摇了摇头：“尚无消息。”

顾半柏眉头一蹙，将苦涩药液一饮而尽，随后漱口，眼中却流露出几分锐利的寒光。恶徒如此胆大包天，这笔账，绝不会轻易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