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章 雪夜逆骨

顾梦昌猛然转身，几步逼到关禄面前，手指颤抖得几乎无法握紧。他的声音打着颤：“是你？竟然是你？”

关禄咬着牙，痛得脸色宛如白纸，可那一抹湿冷的笑意却如同伤口里的刀尖，刺入人心深处：“陛下，您很惊讶吗？” 他满是血迹的嘴角微微上扬，笑容里透着几分癫狂，“当初，您赐死荣妃的时候，就该预料到，有一天，我会站在这里，看着您的儿子，一个接一个死在您眼前！”

顾梦昌像被一记闷锤砸中胸口，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悲痛。他踉跄地后退，几乎站立不稳：“你...原来真的是你！”

关禄嘴角噙着更加诡谲的笑容，恶毒的言辞从口中喷薄而出：“当年她害死了弘新，老奴不过是为您那可怜的长子讨回了公道，有哪里不对吗？”

顾梦昌眼中戾色骤起：“你竟然还对那个下贱的女人念念不忘！”

此时，顾半柏靠着桌柱摇摇站直，眼神里透出来自骨髓的冷意。听着关禄的控诉，他眉头紧蹙，胸口起伏不定：“你刚才说……大哥，是被荣妃害死的？”

顾梦昌没有反驳，只长叹一声。这一声叹息，反而胜过万语千言，答案已然昭然若揭。

原来多年之前，那不明不白的案件背后竟藏着如此沉重的真相。顾弘新的死到底为何疑点重重，他早已在暗地里秘密追查。当顾半柏的调任诏令下达后，真相也逐渐浮出水面——顾弘新的死，确实是顾诗冬生母荣妃一手策划。身为人父，他在满腔愤怒与痛苦中，抹杀一切亲情，亲手赐死了荣妃，只对众人宣称她暴毙而亡。

然而，当年尘封的秘密如今被关禄一语揭开，顾梦昌脸上的悔恨与悲伤再无法掩饰。他看着关禄，声音沙哑：“我要留着你，就是为了护住诗冬的名声，你竟如此回报朕？”

关禄抹去嘴角的血渍，笑声如利刃：“文王是您最疼爱的儿子，老奴不过是学会了将您的偏心演绎得更彻底而已。”他话锋一转，“我要亲眼看着，不止这一个儿子，而是所有的儿子……全都死在您眼前！”

顾半柏听闻，如遭利箭穿心。他手中的软剑微微晃动，眼中寒光骤起，冷声喝道：“关禄，你是不是联合了顾诗冬？逼宫这种事，你已经走出了关键一步！”

关禄的惨白面容略带扭曲，声音尖锐刺耳：“啧啧啧，宁王殿下果然聪明。你啊，比文王强得太多，可惜，陛下早年对你心存芥蒂，甚至戒备你赛过那些蛮夷。否则，今日这天下的主人，只怕早就是你了。”

顾梦昌倒退一步，紧攥着顾半柏的手臂。他的脸色苍白，声音却嘶哑地颤抖着：“儿啊……朕何时没有护过你？”

顾半柏眼神冷冽如刀，陡然抬腕谨慎防范起来。他自然看穿了关禄的计谋：“死到临头还想着挑拨离间，你当真是不可饶恕。”

关禄猛地喷出一口黑红的血，身体摇摇欲坠。他看向顾梦昌，声音嘶哑而阴恻：“陛下，荣妃在下面等着您，老奴也先一步去了……我们一起等着您！”

话音未落，关禄整个人顿时如空壳般倒地，带着未泯的恨意撒手人寰。

顾半柏握紧剑柄，目光如刃，迅速转身，大喝一声：“快护着陛下离开！此地不能久留！”

茂林闻声带着人护住顾梦昌，可寒雪飘零间，殿外的黑影已经将整片视线笼罩住。集合在殿外的是暗夜军，一个个甲胄森然，他们是顾诗冬的亲兵，也是这一场反叛的主力。一切，早已不在掌控之内。

顾半柏攥紧软剑，目光迅速扫过敌我人数。暗夜军约莫两三千人，叛军已然准备周全，而他们身边不过几百侍卫，彼此的不对称却将局势推向深渊。

一阵肃冷的脚步声传来，顾诗冬出现在寒风之中。他一身黑缀甲衣，举止从容，如同猎物的捕猎者：“父皇，您大病初愈，寒夜里为何如此匆忙？莫非，是有什么事情非要处理不可？”

顾梦昌咬牙切齿，怒不可遏地指着他：“逆子！你到底想做什么？”

顾诗冬轻笑：“孩儿此来，不过是为了保护您。不料，太子竟有图谋不轨之举，孩儿只能以清君侧为名，护您安稳。”

他的声音倏然一转，将剑掷到地面：“只要父皇亲手杀了宁王，再书下禅位诏命，儿臣立刻退兵。”

顾梦昌瞪大眼睛，手无力攥紧。他捡起那柄剑，指尖无助地簌簌发抖。茂林急欲上前阻拦，却被顾半柏一把拉住：“王爷放心，无论如何，这柄剑不会伤及您分毫。”

而就在此时，一声尖锐的哨声划破夜空。随之炸开的绚烂烟火，是夜空中另一条暗线的征兆。顾诗冬眼中闪过疑惑，却未多在意，只道是哪个富户庆年放花。

夜寒似针，顾梦昌握着剑浑身颤抖。他的目光停留在苏醒的儿子和手握叛军的逆子之间，雪花飘飘，寒风呼啸，他的心如这夜般冰冷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