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章 红衣诀别

“哈哈哈……顾半柏，你不是威震四方的战神吗？怎会也落得如此狼狈！”顾诗冬一脸狂笑，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然而下一刻，他的笑声未竟，只觉得眼前一黑，一道人影宛若疾风般从天而降。南映霜飞身而至，手中短剑闪着冷冽寒芒，直直抵住他的脖颈，声音中透着不可抗拒的威严：“让他们住手！全部停下！”

看到南映霜如天神降临，顾诗冬眼中先是闪过一抹惊讶，但很快，他转为欣喜若狂，脸上笑意更盛：“映霜，你竟然来了！你是来救我的吗？”

“住嘴！”南映霜丝毫不给他喘息的机会，手中剑微微用力，寒光映在顾诗冬的脸上，锋利的剑刃已划出一道细细的血痕。

顾诗冬抹了抹脖子上的血迹，声音略带颤抖对围攻的人群吼道：“全部住手！快住手！”他的语调还有些不稳，毕竟自己命悬一线，容不得半分迟疑。

就在此时，茂林看到南映霜，连忙上前擒住顾诗冬，同时焦急地说道：“王妃，王爷中了毒箭，您赶紧去看看吧！”

南映霜猛地回首，目光飞快地扫过浑身是血的顾半柏。一瞬间，她的脸色遽然惨白，毫不犹豫将刘诗冬狠狠甩了一巴掌，随后大步冲到顾半柏的身边。

那双曾经威风凛凛，护她周全的手，此刻软弱地垂在一旁，后心的一箭透着森冷，她的眼神深深地定格在他苍白的脸庞上。颤声喊道：“王爷，我来了……”

顾半柏眼中的光亮已然微弱，听到熟悉的声音，他抬起染血的眼眸，努力伸出手，仿佛想触碰她的脸庞。他的嘴角抖动了几下，嗓音微不可闻：“...映霜......”

“快传太医！快啊！”南映霜几乎失声喊了出来，她将顾半柏轻柔地抱住，目光却无法从他渐失血色的脸庞上移开。她的心痛如撕裂，泪水止不住地滚落。

“王爷您撑住，太医很快就到了……”顾梦昌用力扶着顾半柏，眼泪模糊了视线，他哽咽得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话。

顾半柏嘴唇微微翕动，声音低如清风残影：“对不起……”他的神情透着愧疚，却又带着一丝释然。

南映霜抓住他的手，将其贴到了自己的面颊上，泪如泉涌：“我不听！我不听！风哥，你不能有事！我们好不容易才走到一起，你不能抛下我一个人！”

顾半柏的嘴角微微泛起一抹笑意，但鲜血很快滑过唇边。看着她，他努力睁大眼，哪怕视线逐渐模糊，却也不愿移开。

“映霜……”他声音微弱，却坚定得近乎刻骨，“别怕……下辈子……等我……我们还做夫妻……”

“不！”南映霜拚命摇头，泪水沾湿了满脸，“我不要下辈子！我只要这一世！风哥，你听我说，我只要你现在陪着我！”

顾半柏听着她的哭喊，眼中的不舍与眷恋浓得化不开，唇瓣张开又闭上，最后却再也无法发出任何声音。那双饱含深情的眼眸，在她泪流满面的脸庞中，缓缓合上。

瞬间，整个天地之间仿佛失去了颜色。南映霜抱着他的身体，不管怎么呼喊哭求，都得不到丝毫回应。在这一刻，撕心裂肺的痛苦化为一声绝望的嘶吼：“不——！”

不远处，顾诗冬满目呆滞，继而突然狂笑。一行热泪自他的眼角滑落，仿佛在为自己满目荒凉的结局恸哭：“真死了？哈哈……真地死了……”

卫德运带领援军匆匆赶到时，眼前的场景让他胸口一颤：尸体横陈，血流成河，顾半柏已无生命的气息。南映霜如雕塑般抱着他，眼神空洞，顾梦昌跪在一旁啜泣。

“宁王……”卫德运颤声呼唤，扑到顾半柏身旁，探了探他的鼻息，泪如泉涌，“妹妹，我终究没能保住他，是我对不起你啊！”

鹅毛大雪落下，将整个京宁城都裹上了一层肃杀的白。血迹被掩盖、时间仿佛静止，但没有人能忘记这场浩劫。

“嫂嫂……”卫明珠跪在南映霜身边，小心握住她冰凉的手，却一个字的安慰都说不出口，只能随着那寒风失声痛哭。

南映霜抬眸，她的目光停留在顾半柏被擦拭干净的面容上。他换了一身洁净的衣袍，静静躺在棺柩中，仿佛只是睡着了。她用指尖轻轻划过他的额头，眼底尽是不可割舍的眷恋。

“映霜，人死不能复生，你要振作起来。”昆仑山的素离走进灵堂，眼眶通红，声音沉重。

南映霜缓缓回过身，奇异的平静却令人更加心碎。她长跪在素离跟前，眼眸坚定：“父亲，女儿有一事相求。”

“孩子，有什么尽管说，父亲一定为你办到。”素离俯下身，小心抹去她脸上的泪痕。

“半柏想与我重新大婚。”南映霜唇角展露一抹决绝的笑意，露骨而冷彻，“女儿请求与他合葬。”

素离愣了一瞬，继而恍惚摇头，失声道：“不行啊，映霜！你怎么能随他而去？父亲怎么忍心……”

“父亲，女儿心意已决！”南映霜叩首，泪光中却多了一丝解脱的从容，“您能阻止我一日，但终究留不住我一生……”

不绝一声悲呼，跪倒在一旁：“姐姐……”眼泪如断线珍珠涌落，却再无法挽回她的决定。

南映霜殉情的消息传开后，顾诗冬在天牢中彻底崩溃，当夜便在绝望与悔恨中自尽。他为何如此，答案永远无人可知。

葬礼那日，风雪更加肆虐。整个京宁城的人站在积雪没过脚踝的街头，送这位曾经的宁王最后一程。一身红衣的南映霜端坐在马车里，仿佛燃烧着天与地之间最后的炽烈。

站在陵墓前，她回眸看向所有挚爱的亲人，嘴角扬起一抹释然的微笑。鸿雁离群，红衣化雪，她终究随那刻骨铭心的爱，坠入永恒长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