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天花借口

邱晗玥的冷笑很微妙，但大夫人却觉得像针一样刺在心头。明明是自我贬低的话语，她却隐隐觉得这妮子是在拐着弯责备她不给足银钱、首饰。这念头一冒出来，她就更加不快——这是真觉得自己能跟其他兄弟姐妹比吗？老天爷可没给她邱晗玥这个福分！

邱晗玥嘴里提的“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其实说的是整个邱氏家族中那些辈分相近的人——那群人可不会像她一样被遗忘在家族的角落，银钱首饰自然是应有尽有。可问题是，她邱晗玥的身份，拿什么去争这些？大夫人觉得，痴心妄想简直就是这个孩子的代名词。

虽然这么想着，她还是没能直接说出口。怎奈邱晗玥脸色苍白，好像随时要倒下的样子，让大夫人心中烦躁又吃惊。不是听说最近气色好多了吗？怎么还是一副病恹恹的模样？

她的视线一转，看向身旁的邱晗瑆。后者脸上倒是红润健康，没有半分异常。可见，那所谓“气色好的邱晗玥”就是这副样子。一个本该“更好的”脸色，居然还是形如枯槁。

大夫人忍不住冷笑几声，这几人还能更搞笑些吗？她多年掌管邱府，什么场面没见过？人多锻炼确实能让气色变好，可邱晗玥这情况，明显不合常理。作为府里的“掌舵者”，她自然知道邱晗玥每天被丢到花园锻炼的事。看来效果可不咋地。

平复了心情，大夫人脸上浮现出一抹端庄笑意，却带着疏离的距离感，“五儿，这件事当然不能全怪你。只不过那根玉簪是二姨娘送给你六妹的及笄礼，她珍重非常，自然格外在意。不知你是否有印象，那玉簪的下落，可曾见过？”

这语气表面温柔，实则暗藏试探。她话里的虚虚实实，邱晗玥却丝毫没错过。冷笑在心底悄然泛起，这分明是还在怀疑她的话，是拐弯抹角的旁敲侧击。她缓缓抬起那瘦削如骨的脸颊，倔强的泪光在眼角凝聚，仿佛下一秒就要坠落。

“五儿怎么能让夫人如此不信任呢？五儿曾染天花，足足半年都困在零羽阁，连六妹的及笄礼都未能参加。如何知晓那玉簪长何模样？”

说到这里，她的脸上浮现出近乎控诉的情绪，直叫人心中不自在。这份情绪落在大夫人眼中，竟让她觉得嘲讽多过绝望。没人喜欢这丫头，她难道还指望自己能对她如亲生般无微不至吗？愚蠢！

想到这里，大夫人脸上的嫌弃更显而易见。可她还是准确抓住了话中隐含的信息：“你曾得过天花？”

这个突如其来的转折让邱晗玥的心猛然一沉，她不由冷下了眼。她如今站在这里，分明已经痊愈，凭什么大夫人丝毫不关心她的病愈过程，反倒抓着疾病不放？这真正的意图，她明白得一清二楚——大夫人分明是动了“清理门户”的心思！

过去的记忆如同利刃般涌向她——前世，她正是因天花而被清理出府，名为避嫌，实则抛弃。邱晗玥嘴角浮现出一抹冷笑，牙关咬紧。想赶她出府？没这么容易。这一次，她绝对会为自己争取所有该属于她的东西！

不过，当她再次抬头时，眼底冰冷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楚楚可怜的柔弱模样，声音轻颤：“五儿命大，从鬼门关挣扎出来，全靠星白细心伺候，才有今天站在夫人和各姐妹面前的机会……”说到这里，她故意将双眼睁得更圆，带着惊恐和不安，“夫人不会因五儿患过天花，而想赶五儿出府吧？”

她这一句话，看似简单，实则暗含深意。既然大夫人已经动了逐她之念，她倒不如反将一军，将最难听的话提前说出来。摄人心魄般的表情简直将“惊恐少女”的模样展现得淋漓尽致，任谁见了都得心软。

果然，大夫人脸色立时僵硬，似有些挂不住。她虽不愿此人留在府中碍眼，却不能因嫌弃继女、病情不问而落得苛待之名，尤其是在天花已痊愈的情况下。她语气中强行掩饰不耐，“怎么会呢？即便病情未愈，也绝不会做赶人出府的事。”

听听，多么冠冕堂皇！邱晗玥却在心中冷笑，过去的苦痛她永不会忘记，此人只不过是借口说得好听罢了。

她微微一笑，像是松了口气般向大夫人道谢，“多谢夫人关怀。”

“关怀”二字，将大夫人险些噎住。不行，她必须尽快除掉眼前这个令人厌烦的存在！她嘴角强行扯出一丝笑，“你气色仍旧不佳，想必病气尚未退净，该在零羽阁多休养，免得病情反复。”

一句话看似关怀备至，实则是圈禁她的隐晦命令。邱晗玥当然心知肚明，她愈发坚定自己的计划。

而另一边，急不可耐的邱晗瑆终是沉不住气，“大夫人……”

她唤了一声，语气中满是焦急。这才将大夫人的视线拉回来，但回身的表情已然不耐：“五儿方才说得清楚，她病中不曾见过那玉簪，你别告诉我，她还能带病偷你的簪子去？”

邱晗瑆咬紧牙关，但仍不肯罢休，反驳道：“可八弟明明亲眼……看到她戴着簪子出门！”

听此，大夫人只觉头疼，居然拿一个四岁孩子的话当证据？不过，这继母对兄妹间这一场内斗，未免更感鄙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