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逼入死局

星白这个平日里总显得大大咧咧的贴身丫鬟，关键时候却比谁都敏感。她自然听出了大夫人话里的弦外之音，当即眉头一皱，着急之下竟脱口而出：“大夫人，我们小姐刚刚康复，何况塔觉寺路途遥远，如今秋风渐近，那高寒之地如何适合养病……”

她话未说完，大夫人的脸色就冷了下来。大殿之中瞬间透出一丝寒意，旁边的玉竹敏锐地察觉到主人的不悦，已然向前迈了一步，显然是准备出手教训星白。

然而，不等玉竹动手，一声冷斥陡然响起：“放肆！”这一声，沉稳而迅速，宛如利剑刺破平静。邱晗玥轻蹙眉头，低语却带着威严：“大夫人面前岂容得你多嘴？难不成是我往日对你太纵容了，才教你如此无规无矩？”

星白顿时一震。她不过是心急之下脱口而出，现在回过味来竟觉得后背生寒。她低头不语，但余光瞥见玉竹因为小姐的一声呵斥退回了脚步，心中便明白：若无小姐这出面干预，方才等待自己的将不只是大夫人的责罚，而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星白再聪明不过，连忙跪下，诚惶诚恐地叩道：“夫人恕罪，是奴婢逾越了规矩，还请夫人责罚。”

见状，邱晗玥不徐不疾地跟着跪下，她的脸上露出几分恭敬，声调也稳定柔和：“全是五儿管教不严，连累了身旁的人冒犯夫人。五儿愿领责罚。”

大夫人冷笑一声，手里捧着茶盏，却迟迟未饮。她双眼微眯，打量着跪在地上的邱晗玥，自家侄女这一副礼数周全的模样，只叫人看不出一丝不敬。

可她心中闪过冷意，堂堂主母又怎会听不出这对主仆一唱一和间的保全之意？这奴婢话虽失言，但真要说些未经主子授意的大胆话，她可不敢相信。如此看来，这位侄女竟是藏得更深。

“起来吧。”大夫人过了片刻，不紧不慢地将茶盏搁在桌上，“回去好生收拾着，明天一早，我自会备好车马送你们去塔觉寺。”

这话，分毫没有回旋余地。星白听着只觉得脑子轰的一下，大夫人这架势哪里是商量，而是命令，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不过最让她错愕的是，她家小姐竟没有半分异议，而是平静地应声：“是。”

星白张了张嘴，但最终克制住自己没有开口。她心底憋屈得厉害，只得跟在邱晗玥身后，神色委屈地走出菡萏院。

---

才出门没几步，星白到底忍不住，一把拦住了邱晗玥：“小姐，这怎么能答应？塔觉寺……那种地方、那种人——”

她疾言厉色，话还没出口，只见邱晗玥抬手，目光冷厉地一扫。星白顿时心头一惊，连忙收声。这个地方可是菡萏院，来来去去一大堆耳目，哪能随意乱说？

她握紧了手，强压下心头的急切，直到回到零羽阁，这才终于再无顾忌，忍不住大声嚷道：“小姐，大夫人这分明是存心害您！哪个未出阁的姑娘被送去了寺里还能保住清誉？这不就是想要逼得您提前出局么！”

可邱晗玥却一点也不生气，她走到门边，细致地检查一番，确认无人旁听后，这才关上房门转身面对星白。她脸上看不出怒意，反而含着一抹淡然的笑：“你以为，我不明白？”

星白听了这话，半晌愣神：“既然懂，小姐为何还要点头应下？”

面对她的急切，邱晗玥只是淡然反问：“若我不答应，大夫人便会作罢吗？”

星白登时语塞。这么一想，才发现从一开始就没有选择的余地。即便小姐抗拒，不去也得去。大夫人那样的手段和权势，区区一句拒绝又有何意义？

她缓缓跪在地上，眼睛湿润，低声道：“小姐，方才在大夫人面前，若非因我失言，就不会惹得她如此强押您前往。全是奴婢的错……”

邱晗玥摇了摇头，将她扶起，语气柔和却坚定：“哪里怪得了你？再说，真要论起来，你这样说，日后是不是就不愿再回零羽阁了？”

星白回想自己刚才在菡萏院那一幕，心中愈发悔恨。她明白，不光是自己的冲动多言丢了规矩，若非小姐及时喝止，自己刚刚在大厅的莽撞举动，只怕不止连累小姐，还可能让自己被彻底踢出零羽阁的保护伞。而如今，离开哪里，也许便是万劫不复的开始。

星白咬着唇，泪珠一滴滴滚落，却终于不再多言，而是默默地低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