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新年心火

邱晗玥曾经是个杀伐决断、从不念情的冷血之人，可如今，当她听到夏槿的话时，心中竟升起了从未有过的战栗。

她一步上前，将夏槿紧紧搂入怀中，语气带着无法掩饰的沉痛：“姑姑放心，我一定会为母亲报仇，绝不让她含冤而去！”

夏槿眼中微微一颤，随后轻轻拍了拍邱晗玥的背，语气柔中带恨：“你又何尝没有受尽委屈？当年说你是‘天煞孤星’的，那道人也是陈凝秀指使请来的。她这一盘棋，真是下得天衣无缝。”

提及往事，邱晗玥的眼眸深邃如寒潭，语气却是冷然：“天煞孤星又如何？天煞孤星，灭的正是陈凝秀这样的人。”她自嘲一笑，那满溢的仇恨早已在她心底扎根生长。

夏槿将多年来藏在胸中的隐秘与苦涩一并倾诉出去后，竟觉得浑身都轻松了许多。那压得她喘不过气的回忆，如今终于可以稍作放下。十余年东躲西藏的狼狈日子，让她无数次梦中惊醒，而此刻，她竟觉得自己能安然睡上一觉了。

她挽住邱晗玥的手，笑容中带着满足与释然：“还是托了玉娘的福，今天我终于感受到久违的温暖，不必再饱受寒风刺骨了。”

邱晗玥闻言，眼眶隐隐泛红，声音带着几分哽咽：“姑姑安心，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绝不让你们再流落天涯！”

看着邱晗玥如此坚定的模样，夏槿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笑意温暖却又苍凉。

说起来，夏槿不过四十出头，正值壮年。然而，这些年风餐露宿、颠沛流离，早已将她折磨得形容枯槁，鬓染霜华，看上去俨然像六旬老人，这才让初见之人以为她年迈至此。她并不在意外人如何看待自己，只紧紧握住了邱晗玥的手，语气满是怜爱：“咱们家的晗玥，自小就是最懂事的姑娘。”

直到夏槿闭上眼睛进入梦乡，邱晗玥才慢慢松开自己的另一只紧攥的手。被指甲掐出的数道深痕让掌心血迹斑驳，甚至痛得无法合拢，但她浑然未觉。盯着手心的疤痕，她的眼中掠过一抹猩红的愤怒与痛楚。

夜晚的空气清冷而寂静，只能听见夏槿安稳的呼吸声，以及卧榻旁星白偶尔的低声梦呓。可邱晗玥却辗转反侧，心头似有一把熊熊燃烧的烈焰，让她难以阖眼。

---

这一夜，邱晗玥彻夜未眠。直到后半夜，外头开始逐渐传来接连不断的鞭炮声，轰隆震耳，将夜的安宁搅得粉碎。在这喧闹中，屋内的几人被陆续唤醒。

即便被吵醒，夏槿却依然满足地舒展了一下因熟睡而僵硬的四肢，长长地喟叹一声：“这一觉，真是叫人久违的踏实。”

邱晗玥抬起头看向她，忍不住笑道：“姑姑，新年好。”

夏槿伸手轻轻拍了拍邱晗玥的手背，眼中带着些许恍若梦境的朦胧之色，复又浅笑：“晗玥也新年好。”

一旁地上的星白早就醒了过来，听见这二人的对话，顿时凑上来讨人喜欢：“姑姑，小姐，新年好！”

夏槿和邱晗玥对视一眼，毫不掩饰对她的“机灵”的揶揄，双双笑出声。“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伶俐了？”邱晗玥笑意浅浅，犹如春风拂柳，“这几句话倒插得正巧。”

“小姐这话可不对了！”星白噘着嘴，神情带着几分不服，“我哪一天不机灵？难不成在您眼里，我总是笨笨呆呆的模样？”

邱晗玥依旧笑得从容，只用一句话便将星白噎得说不出话来：“这可全是你自己说的，可不是我编排的。”

被郑重其事地“调侃”了一番，星白梗着脖子，不乐意地点着晗玥：“小姐分明是欺负我，看我说不过就恃强凌弱！”

邱晗玥笑意更深，语调轻缓却透着不容置喙的玩味：“这一顶‘欺负人’的帽子已经扣到我头上了，那我可得好好‘辜负’这个名声。”

一番斗嘴下来，星白急得直跺脚，转身便向夏槿求助：“姑姑，您瞧她！我平日里被欺负，也没人替我伸冤。如今您来了，可要给我主持公道啊！”

夏槿只低头发出阵阵轻笑，听着她们无伤大雅的玩笑，已然穿好衣裳。

看见这一幕，邱晗玥疑惑问道：“姑姑，这大清早的，您这是要做什么？天还没亮呢。”

夏槿语气平淡却带着几分理所当然：“哪里还算早？已经卯时了。今天大年初一，你还得置办拜年请安的事，时辰可不能耽误。”

星白闻言，顿觉生无可恋。平日跟随邱晗玥，她也从不需要起得比她早半个时辰以上，可如今竟要如此早起，看着还没捂热的被窝，她心如刀绞，仿佛整个人都被早晨的冷风吹得魂飞魄散。

夏槿忽然话锋一转，语气轻快：“初一怎能不吃饺子？对了，星白姑娘，你可提前准备了馅儿？”

星白一拍大腿，连连点头：“自然是备好了！”

夏槿随即笑道：“那正好，你随我一起包，动作快些，省得误了早饭。”

即便心中万分不甘，星白也只能乖乖起身，披上外衣。风寒袭来时，她差一点儿钻回暖被窝，但被夏槿一句话拉回了现实，只得咬牙答应。

星白出去后，邱晗玥却始终没有继续睡。先前的辗转反思已然在心底扎根，她只是望着朦胧的天光，胸腔涌动着一腔仇恨的炽火。

母亲的死因历历在目，而罪魁祸首陈凝秀却高高在上，俯视着她等人的卑微挣扎。思及此，她更觉无法释怀，这份深沉的仇恨几乎要将她燃烧殆尽。

“仇，迟早要报……”邱晗玥低声喃喃，双眸中闪烁着血红的决意。

---

晨光微曦，夏槿与星白已忙活出一盘刚刚出锅的热饺子，香气扑鼻，几乎瞬间驱散了寒风的侵袭。

邱晗玥坐在桌旁，看着热腾腾的饺子，竟感到多年未曾拥有的家的温暖。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肚子随即“咕噜”一声，让她不由自主地笑了出来。

夏槿看着她，言语间带着几分宠溺的揶揄：“就没有比你还享福的人了吧？一觉醒来，就有热饭吃。”

邱晗玥没有回应她的调侃，眼底却隐忍着无法熄灭的火焰。心，永远记得，她是谁的女儿；仇，永远记得，该由谁来雪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