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 旧恨余温

“你到底发什么疯？”我的声音像寒夜里的灯光，冷冷地扑向江尘。他转过身来，那双眼睛像是裹了刺的冰晶，冷笑了一声，语气里带着一股刻意的疏离。

“他喜欢水床？这种细节你都清楚，不会是亲自实验过了吧？”

这话倒是把我气乐了。都三十好几了，还玩这种反话游戏，未免幼稚得叫人头疼。

“没错，确实试过不少次。他豪宅里的床我基本睡过一遍，不过我个人不喜欢水床的触感。”

话一出口，我的脑海闪过一个身影——囡囡，她倒是喜欢。西班牙那几年，我们常去Mateo的海边别墅度假，那一大一小对水床情有独钟，常让我哭笑不得。而我，始终无法习惯那种像睡在果冻上的诡异触感。这不是撒谎，仅仅是回忆罢了。然而，江尘的目光却像刀，直直刺进我的微表情，分毫不偏。他懂我，知道我没说假话。

“这么多年，你还真跟那小子在一起了？”他的低沉的语气透着一股深深的不信。

“Mateo有什么不好？长得又俊，身材也一流，虽说嘴毒了点，但我也不是省油的灯，正好合拍。”我一边掰着手指头数他的优点，一边惊觉心里竟有一种奇怪的踏实感。明明条件这样优渥的男人，我居然几年都没有心动，难道真是恐男了？

江尘的目光像阴影一样笼罩着我，那种无声的锋利让我后背发凉。还没来得及缓口气，他突然一个动作，伸手夺过我的手机，裂开一道冰冷的笑，“这么多年了，你改密码的习惯还没学会。”

“江尘，把手机还给我！”我疯了一样扑过去，试图夺回自己的隐私权。但一个女人的力量终究无法胜过此刻愤怒的男人。我的手指紧抓着他的手，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解开手机屏幕，随手点开聊天记录，然后果断地拨出了一个视频电话。

“恶心是吧？那我倒要看看，这个睡水床的小子有多令人作呕。”他的声音像低沉的雷，在车内狭窄的空间里炸响。

电光火石间，我的脑海浮现出一幕幕不堪设想的画面：江尘要是发现自己多年来竟然做了父亲，而囡囡的成长，他完全缺席，这对我的家庭来说将是情感上的天崩地裂。囡囡已经四岁了，她是那种完全没有爸爸陪伴过成长的孩子。虽然有外公外婆和不少关爱她的男性亲人，但父亲这个角色，始终是空白的。我后悔过，不是后悔离婚，而是后悔自作主张替囡囡选择了没有父亲的童年。

江尘怎么可能理解我这些年来的每一步选择？如果他知道错过了囡囡蹒跚学步、咿呀学语、懂事初启的那些珍贵时间，又会作何感受？想到这里，我完全不敢冒险。

江尘的视频电话拨通了，我的心脏像是跳到了嗓子眼。屏幕里传来的清晰声音，是Mateo妈妈的：“又怎么了？”短短的一句话，却让我心中别有一番冰火两重天的滋味。

我迅速反应，抢回手机，用最快的速度挂断了电话。“没事，阿姨，不小心碰触了。您早点休息吧，晚安。”声音温和而平静，可我的手心已经满是冷汗。

车里迅速陷入凝滞的沉默，江尘的目光如深潭般幽黑，他低低地问了一句：“这就是那个‘宝贝儿’？”音调听不出一丝波澜，但沉下去的情绪，却压迫得让我几乎无法呼吸。

我生怕他发觉什么端倪，心里开始疯狂梳理刚刚的对话和画面，孩子没有露面，对方也没有点出囡囡的名字，大概一切还在我的掌控之中吧。但理智上的冷静控制不了心头的不安，我故作冷静地反击，“我没什么实话好跟你说了。抢手机窥探隐私，一言不合就耍狠，你怎么变成了这样的人？江尘，你发疯不要牵连我。”

江尘怎么可能轻易放过我？他的眼神像夜色般冷沉，却意外没有继续咄咄逼人。他似乎意识到再纠缠下去也问不出什么结果，于是转身开车，把我送到了不远处的丽思酒店。整个路程，他一句话都没说，车内压抑的氛围沉重到窒息。

抵达酒店后，他终于简洁地丢下一句：“明早我来接你，去看奶奶。”

我的身体早已被疲惫压得力竭，进房洗了个脸就躺倒在床上，沉沉睡去，直到天光透过窗帘。

清晨，我机械地收拾好自己，手机闹钟如约响起，也如约接到江尘的电话。

“收拾完了吗？我在楼下。”他的语气异常淡定，似乎昨夜的凌厉已经褪去，只剩下近乎平静的底色。

我匆匆整理好包里的小物件，下楼去大堂。远远地，我看到江尘站在那里，比外面寒冷的天气还要冷酷的背影吸引了不少路过的目光。他的生人勿进气质，依旧像一道隔绝所有人情温度的墙。

我走上前，为了不破坏探病的气氛，特意选择了素雅的装束，却让他的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片刻。

“先去吃早餐吧？”他的声音低低的，却莫名透着几分关切。我摇了摇头，心里满是牵挂一个还在家里等我带零食回去的小朋友。这分牵挂，我连表露都不敢。

江尘看我拒绝吃饭，只是简单补充一句：“奶奶化疗之后，不怎么能吃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