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恶奴

老天当真垂怜，竟让她重回阿娘故去之时，那是她人生巨变的开端。
此生，她定要活出个模样！首要之事，便是斩断心中那不切实际的妄念！
晋王厌她恶她，那她便绝不再重蹈覆辙，搅扰他的清静。
想来少了她的纠缠，晋王与姨母的关系，这一世兴许不会如前世般僵持。
第二桩要事，更是重中之重，她要了结前世未竟的心愿！
她定要查明真相，还阿娘一个清白！
“如何劝？”苏妙筠竭力压下心头翻涌的怒火，转眸看向身旁正殷勤谄笑的王嬷嬷。
前世，她对这位乳母亦是百般信任。
可这份信任，换来的又是什么？
是她被哄骗着交出阿娘的嫁妆，悉数进了侯府的腰包；更是拒绝了镇国公府与皇后娘娘不计前嫌伸出的援手，疏远了那真心疼她爱她之人，愚蠢地为宁华辰府上下当了一辈子的奴才！
想来，这王嬷嬷定是早就被侯府的人收买了。只是她上一世也就得意到她出阁之时。
她记得，她嫁入晋王府的次日，王嬷嬷便因触怒晋王，被当场杖毙！
似乎，那时她还曾为这位乳母求过情。
这一世，这恶奴的下场，断不会等到晋王来动手，不如……
由她来杀鸡儆猴，倒也不错？

苏妙筠略微抬眼，投向王嬷嬷的目光已然带着几分不耐。
只是她年纪尚小，这丝不耐落入王嬷嬷眼中，便成了小女儿的娇嗔，她自然不以为意，反而胸有成竹般笃定道：“姑娘何不借此良机，做个顺水人情，主动提议让那位进府呢！”
“一大清早，嬷嬷可是饮多了？”
苏妙筠眯起双眼，打量着王嬷嬷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傻子：“莫不是嬷嬷忘了我阿娘生前受了多少委屈？
如今阿娘尸骨未寒，我这做女儿的，可没脸提出这般荒唐的要求。
只怕阿娘九泉之下有知，定会气得活过来！”
“姑娘，夫人平日里最疼惜重视的便是您了。老奴也知，这般提议确实委屈了夫人。
可为了姑娘的将来，想来夫人定能体谅。
您想想，如今辰爷正值壮年，就算现在您不提，老夫人那里不肯点头，又能拖到几时？
待到日后老夫人撒手人寰，辰爷当家做主，还不是一样要将那位迎回来？
届时，又有谁能阻拦？
依老奴看，倒不如您先低头，做个顺水人情。
如此一来，与那位结个善缘，日后也能多两个同胞兄姐互相扶持，岂不美哉？”
王嬷嬷滔滔不绝地说了一长串，见苏妙筠只是静静聆听，并未出言打断，心中更是增添了几分底气。眼见劝说即将成功，情绪也抑制不住地放松了几分。
本还想趁热打铁再劝上几句，却见原本端坐的苏妙筠猛然起身，一副不愿再听她多言的模样，头也不回地向外走去：“我要去给祖母请安了，此事我已知晓，容我再思量思量。”
听闻苏妙筠如此说，王嬷嬷也不好再多啰嗦，连忙唤上院中伺候的丫鬟，前呼后拥地簇拥着苏妙筠，朝着老夫人所居住的松鹤院赶去。
苏妙筠踏入松鹤院时，文老夫人方才在两个儿媳的侍奉下用完早膳。听闻苏妙筠到了，脸上立时堆满了笑容，朝着刚从门外进来的小姑娘张开了双臂，亲昵地唤道：“祖母的乖囡，快过来祖母这边。”
老夫人一面伸手抱住苏妙筠，一面也不忘询问身后的王嬷嬷情况，比如姑娘昨夜是否安睡，早膳吃了什么，是否香甜可口，身体是否安康等等。
这几乎成了多年来苏妙筠前来请安时雷打不动的惯例。王嬷嬷应对得无比娴熟，一个“都好”便概括了所有，剩下的便是一连串不重样的吹捧，将老夫人的和蔼可亲、慈悲为怀又吹捧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整个花厅里，一时赞誉之声不绝于耳，以及接下来连篇累牍、不重样的提醒。
无非是说老夫人对她何等关心疼爱，她在所有孙辈中是独一份的殊荣，所以她一定要牢记老夫人对她的好，务必孝顺老夫人等等，翻来覆去，仿佛和尚念经一般。
苏妙筠静静地坐在老夫人的怀中，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房内的众生相。
前世，她一直活在这样的氛围里，久而久之，竟也真的以为自己是那被优待的存在。直到最后，她才渐渐明白，她哪里是什么老夫人最疼爱的存在，分明就是摆在老夫人面前的一盘菜！
任人随意摆布，随意取食！
既然老天爷给了她一次重生的机会，那她这辈子可不愿再做砧板上的鱼肉。
她要掀桌子！
想到此处，苏妙筠便没有任何预兆地开口道：“祖母，我听闻父亲为了让那位进府，忤逆您惹您生气了？”
“那是你父亲糊涂，乖囡囡，咱们不理他！你放心，只要祖母一日在，便一日不会点头同意那人进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