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红衣祸

王嬷嬷还维持着跪地的姿势，见状连忙想起身追赶，可苏妙筠已然行至门口，她骤然停步，回首冷声道：“跪着！”

王嬷嬷腿脚一软，又“噗通”一声跪了回去，抬眼望向苏妙筠，双目含泪，满是委屈和受伤。

苏妙筠却未给她半点儿表演的机会，只是冷哼一声，一字一句道：“以下犯上，冒犯我娘亲，罚你在此跪两个时辰思过！念在你往日照料还算尽心的份上，今日我便留你几分颜面，只在屋中跪着。若有下次，便跪到院中！再犯，二门口思过！”

语罢，苏妙筠未再停留，转身离去。

王嬷嬷膝盖生疼，心中已然将苏妙筠埋怨了个遍。她本想挪动一下，换个舒服点的姿势，却被门口突然出现的小丫鬟打断。

显然，这是苏妙筠派来的眼线。

那丫鬟入门，冲王嬷嬷行了个礼，嗓音清脆道：“奴婢奉姑娘之命，在此为嬷嬷计时，您须得恭恭敬敬跪满两个时辰方可起身。若中途偷懒，时间便要重算。”

苏妙筠这番决绝的做法，直接让王嬷嬷气得倒仰。

可苏妙筠毕竟是主子，她开了口，这芙蓉院里便无人敢说半个“不”字。

就连王嬷嬷的亲生女儿莺歌，想为自己亲娘求情，也不敢明着说，只敢悄悄安排了个小丫鬟溜出芙蓉院，去松鹤院老夫人处搬救兵。

然而，让莺歌和王嬷嬷失望的是，这次松鹤院得了消息，却并未像往常那般，立刻派人前来救场，而是如同消息石沉大海，毫无动静。

王嬷嬷足足跪满了两个时辰，方才起身，前去向苏妙筠谢恩。

自从当上苏妙筠的奶嬷嬷，王嬷嬷也算是过上了养尊处优的日子，多少年没受过这种罪了！在青砖地上跪了两个时辰，待她冲着苏妙筠跪下谢恩时，已疼得浑身颤抖，双腿都无法站立。

既已伤成这样，自然无法当差了。苏妙筠也十分“慷慨”，直接吩咐王嬷嬷下去休息，还“贴心”地让莺歌一同回去照顾。

如此一来，芙蓉院终于迎来了难得的清静。

翌日清晨，蔡华带着两个孩子进了门。

恰逢苏妙筠前来给文老夫人请安，正好省去了她多跑一趟。

苏妙筠窝在老夫人的怀中，心中不由自主地回忆起上一世蔡华进门时的风光。不仅有渣爹私下挪用她娘的嫁妆撑起来的十里红妆，还有全套喜轿迎亲。

那日，她渣爹脸上堆满了笑容，心满意足，扬眉吐气，得意非凡，是她从未见过的。

而现在，只用一顶小轿，从角门抬进府的蔡姨娘，显得寒酸许多。她身着简单的桃粉色衣裙，头上仅点缀了两根绞丝金簪。妾室进门，本就没有嫁妆。只有一个小包袱，由身后的丫鬟挎在腕上，就这样一路低眉顺眼地进了松鹤院。

相较于打扮得清汤寡水的蔡华，她身旁的苏瑶薇却一身红衣，珠光宝气，气派十足。眉眼间的骄矜之色，竟比苏妙筠这个正儿八经侯府长大的姑娘，还要跋扈几分。

“先请姑娘上来给老夫人叩头请安吧。”

站在老夫人身侧的余嬷嬷上前两步，笑着对刚进门，还在四下打量着周围的苏瑶薇说道。

苏瑶薇愣了一下，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往前走了几步，跪在丫鬟准备好的蒲团上，向上首的文老夫人恭恭敬敬地磕头：“拜见祖母。”

“嗯。”文老夫人的表情淡淡，受了礼便让她起身。

旁边的丫鬟得了老夫人的示意，正要上前搀扶，却被文老夫人怀中的苏妙筠叫住了：“慢着！”

“阿囡？”文老夫人低头，有些不解地看着怀中已站直身躯，双眸含泪，明显气得不行的苏妙筠，一时没明白她又在发什么脾气。

莫非是……后悔之前答应让蔡华进门，让两个孩子进族谱的事了？

文老夫人正要开口劝她几句，便听见苏妙筠难掩愤怒地指责：“嫡母丧期未过，你就这样穿红戴金地上门，是打算一会儿还这样去她灵前磕头见礼吗？你的孝心呢！”

苏妙筠年纪不大，但气势却半点儿不弱，一通质问，直接将原本还有些不服气的苏瑶薇问傻了。

苏妙筠的这番话虽然不中听，但句句都站在道理上。

嫡母过世未满三年，苏瑶薇作为庶女，正处在孝期，这样一身大红，满头金饰地登门，可以说是大不孝了。换了旁的人家，怕是一顿板子打死都有可能。

“外头养大的到底是没规矩。瑞夏，带姑娘下去换身衣服再过来。”

明白了苏妙筠生气的原因，文老夫人松了口气，只要不是在这当口生事，不让蔡华进门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