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清嫁妆

“既如此，不如现在就着手清点，交给阿筠那孩子，让她学着自己打理。”镇国公老夫人语气笃定，仿佛一切早已成竹在胸。

文老夫人闻言，黛眉轻蹙，似有难言之隐。沉吟片刻，方才略带迟疑地启唇道：“只是阿筠毕竟年幼，稚气未脱，对这些事务一窍不通，如何能胜任？万一再遇上像王嬷嬷这般心怀叵测的刁奴，岂不是……”

对于交出苏妙筠生母嫁妆一事，文老夫人倒并非全然抗拒。一来，这笔嫁妆即便到了苏妙筠手中，也终究还是在宁华辰府的掌控之下，要求并不过分；二来，正如镇国公老夫人所言，宁华辰府并非贪图儿媳嫁妆之人，这笔财产迟早都要归还苏妙筠。

只是，苏妙筠毕竟年幼，就这样将巨额财富交付于她，万一被她挥霍一空……

“阿筠的母亲过世得早，这没了娘的孩子，早些懂事也是好的。更何况，还有老夫人您这位亲祖母在一旁悉心指导，总不至于出现什么太大的纰漏。退一万步讲，这些东西都是她母亲留给她的，就算她经营不善，败光了，也只当是给她练手了，这点损失，我们镇国公府还是承担得起的。亲家老夫人放心，若真到了那一步，我们镇国公府自会暗中补齐，不值一提。”面对文老夫人的疑虑，镇国公老夫人神色自若，仿佛早已洞悉她的心思，轻描淡写地将她的担忧化解于无形。

话已至此，文老夫人也不便再多说什么。她略作思忖，转头慈爱地看向端坐一旁的苏妙筠，温声笑问道：“既然亲家老夫人觉得可行，我这老婆子自然没什么异议。毕竟这东西本就是阿筠的，由她自己做主，将来如何处置，也都是她自己的事。阿筠，你意下如何？”

“孙女听凭祖母和外祖母安排。”苏妙筠眼帘微垂，乖巧地回应，又巧妙地将这烫手山芋推了回去。

见苏妙筠如此识大体，文老夫人便不再多言，转而对镇国公老夫人爽快地说道：“既然亲家老夫人开了口，我便没有意见。”

“既然亲家老夫人应允了，那此事便一言为定。我这就让桂嬷嬷带几个人留下，与老夫人您安排的下人一道，将阿韵的嫁妆再仔细清点一遍，重新造册。这缺少的物件，能寻回来的，还需劳烦老夫人您费心尽力寻回。至于那些实在寻不回来的……”镇国公老夫人说到此处，语气微顿。

文老夫人闻弦歌而知雅意，立刻接话道：“亲家老夫人放心，若是实在寻不回来，我会按照如今的市价，折算成银两，一分不差地补上。绝不会让交到阿筠手中的东西，出现半点亏空！”

文老夫人再怎么说也是要面子的人。镇国公老夫人如今这般安排，其实已经算是给足了宁华辰府颜面，所以她此时也必须有所表态。而弥补一切账目上的亏空，便是她眼下所能做出的最基本的承诺。

“既如此，那就有劳亲家老夫人多费心了。”见文老夫人点头应允，镇国公老夫人目的达成，便笑着起身，客气地向文老夫人告辞道：“今日老身未曾事先通报，便贸然前来拜访，打扰亲家老夫人了。待此事妥当之后，老身再亲自登门，向老夫人致歉赔礼。今日就不打扰了，告辞！”

镇国公老夫人起身欲走，文老夫人此刻心中思绪万千，也无心挽留，只是寒暄两句，便顺势起身送客。

镇国公老夫人一行人来时气势汹汹，离去时亦是扬眉吐气，只留下文老夫人独自一人站在松鹤院的大厅里，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她怒目瞥了一眼仍跪在地上的王嬷嬷，心中怒火更盛，抓起手边桌上放着的茶盏，毫不留情地朝王嬷嬷砸了过去。

“贱婢！”

王嬷嬷无处可躲，被飞溅而起的碎瓷片划伤了脸颊，顿时鲜血直流。刚刚那股不顾一切的冲动劲儿过去之后，冷静下来的她也开始对即将到来的命运感到恐惧，不由得再次跪倒在地，朝着老夫人不停地磕头求饶：“老夫人息怒！老奴……老奴也是迫不得已啊！”

文老夫人俯视着地上的王嬷嬷，沉默良久，才缓缓走到一旁坐下。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开口道：“你是我侯府的家生子，当初也是因为这个缘故，才得了夫人的看重，将你挑到阿筠身边伺候。从那时起，你就应该明白，阿筠才是你唯一应该尽忠的主子！你该事事以她为重，这才不辜负夫人临终前对你的信任。可你现在却犯下这般背主的大错，叫我如何能饶恕你？”

见文老夫人语气有所缓和，王嬷嬷原本还以为自己或许能有一线生机，可听了老夫人这番话，她整个人再次如坠冰窟，顿时惊慌失措，连连磕头辩解道：“老夫人明鉴！老奴知道老奴有罪，可是老奴也是身不由己啊！辰爷才是侯府的主宰，辰爷要老奴做的事，老奴纵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违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