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美人殇

“带倒刺的箭镞，若强行拔出，伤口定会撕裂。”

赵大夫一边手脚麻利地准备着稍后拔出匕首所需的器具，一边看似随意地与苏妙筠闲聊起老公爷当年驰骋沙场的种种事迹。

这招转移注意力的方法果然奏效，苏妙筠的思绪瞬间被赵大夫的故事所吸引。“那，后来外祖父怎样了？”苏妙筠眨巴着明亮的眼睛，好奇地想知道当时的外祖父是否也曾哭鼻子。她曾亲眼见过，那些身负箭伤的士兵在拔箭时，有不少人因无法忍受剧痛而发出凄厉的惨叫，甚至有人直接疼昏过去。

那段记忆，大概是她前世最为勇敢的一次了！为了摆脱蔡华母女的算计，她鼓起勇气逃离宁华辰府，与红袖一路跌跌撞撞地前往北境，投奔晋王。那一路上的遭遇，如今回想起来，仍让她感到隐隐的不安。她只记得，当时差一点点，她就成了北境蛮子的战利品。而那一次，也是她初次真正领略到晋王“杀神”之名的恐怖。那三万多被俘虏的北蛮士兵，无一幸免，全部被坑杀。

晋王也曾受过箭伤，而且还是淬了剧毒的箭矢。当时她吓坏了，因为留下来也帮不上什么忙，就被安排到另一处帐篷里等候。几个时辰后，一切处理完毕，她才被允许过去照顾晋王收尾。刮骨疗毒，晋王一声不吭，想必外祖父也不会哭鼻子才是。

“那次你外祖父倒没什么事，只是后来啊，变得越来越娇气。有几次明明只是擦破了点皮，在我面前却哭得眼泪汪汪的，好像立刻就要没命了似的。”或许是察觉到苏妙筠对这些往事颇感兴趣，窦老夫人便兴致勃勃地将之前发生的趣事娓娓道来。

“不会吧，外祖父还哭过鼻子？”这倒是苏妙筠始料未及的。她有些难以置信地转头看向已走到身旁的杜大夫，语气中充满了对老夫人说法的质疑。

“哭过，怎么没哭过。”杜大夫不动声色地仔细观察着苏妙筠肩头的伤势，随口应道：“只要老夫人在场，老公爷每次受了伤，那都是惊天动地的折腾，生怕老夫人不知道，错过了前去探望的时机。毕竟那伤势多严重啊，万一老夫人去晚了，可不就自己好了吗？”

苏妙筠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就在这时，杜大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那枚匕首从她肩头的伤口中拔了出来。拔刀的疼痛尚能忍受，只是大舅母王氏洒下的止血药，却让苏妙筠吃尽了苦头。她强忍着，还是没能控制住，低声哼了两声。

“祖母，祖母！”恰在此时，得到消息的谢明斐一脸焦急地从外面冲了进来。他一看到苏妙筠的状况，迅速地转过身，避开视线，同时也没忘了关切地询问窦老夫人：“祖母，您没事吧？！”

“祖母没事，你妹妹替祖母挡了一劫。”窦老夫人原本已稍稍平复的情绪，因谢明斐的这一句询问，险些再次失控。她一脸心疼地看着苏妙筠肩头的伤口，却也明白现在不是在此悲伤哀戚的时候。她定了定神，才开口对谢明斐交代道：“这里暂时你也帮不上什么忙，外面的事情，你先带人去处理一下吧。窦家进府的几个人，现在已经被控制住了，动手的那个恶妇，我也吩咐堵住嘴，捆了扔到刑房去了。只是跟着窦家进京的那些下人，眼下还有没有藏在外面的，咱们还不知道，你去查清楚。另外，让顺伯也去弄明白，老家那些咱们留下来看守窦家的人都在干什么！怎么就让这些人，从他们的眼皮子底下窜到了京城。”

老夫人一番话说得又快又急，谢明斐也不敢耽搁，应了一声就要出门，却才走了没两步，就被身后的苏妙筠叫住了。“表哥，此事还是不要声张。”苏妙筠忍着疼痛，低声嘱咐谢明斐：“明日就是外祖母的寿辰，无论如何，都必须顺顺利利，不能被这些琐事耽误了。”

“我知道，表妹安心养伤便是。”谢明斐低声应允，便大步离去。

“这伤这两天要勤换药，不能沾水，最好在伤口生肌愈合之前，姑娘还是静养为好。”等收拾妥当苏妙筠肩头的伤口，杜大夫才继续嘱咐道：“还有，今晚休息时要多加注意，我稍后开个退热的方子，安排人提前熬制好，这样半夜若是姑娘发起高烧，便可立即服下退烧。”

杜大夫一边挥笔疾书地写着药方，一边也没忘了交代苏妙筠接下来的注意事项。待一切安排妥当，老夫人让丫鬟送杜大夫出去，自己也开始考虑起苏妙筠的安排。按照苏妙筠的想法，她想立刻返回紫藤院，却遭到了老夫人的坚决反对。

“你身上有伤，从我这里回去，也要走一段路。虽说现在天气炎热，可是夜里也有凉风，你这样过去，吹了风也不好。我看，你就在外祖母这里住下，等伤好了再挪动。”老夫人思忖片刻，又吩咐丫鬟去收拾一旁的暖阁：“将暖阁收拾出来，正好让姑娘先去躺下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