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寿宴惊

“外祖母，不如就让她们安排暖轿送我回紫藤院吧。”

苏妙筠轻声细语，带着几分商榷的意味，打破了略显凝重的气氛。她那双清澈的眸子，映着厅内的烛光，显得格外明亮。

“女儿如今身上带伤，府内人多眼杂，难免喧闹，我怕扰了您清静，反而让您老人家跟着我受累，这于心何安？”她继续柔声劝慰，语调轻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再者，适才杜大夫也说了，我这伤口最宜静养，能不捂着是最好，若是回了自己的院子，关上院门，也能自在些，可若是在您这里，总要顾及些礼数规矩，反倒束手束脚。”

这番含蓄又周全的话语，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倒是把窦老夫人逗乐了。老夫人仔细一想，也确实是这个道理，于是点了点头，慈祥地说道：“也罢，你若回去能更舒坦些，那就回去吧，这两日就好生歇着，养好伤才是头等大事。”

话音落地，窦老夫人和王氏的脸色都微微一变，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苏妙筠眼下受了伤，那明日的寿宴……

“外祖母放心。”苏妙筠像是看穿了她们的心思一般，抢先一步说道，“等明日给您磕头拜寿之后，我就立刻回去安心养伤，绝不再乱动，您就准我明日去给您老人家拜寿，好不好？”

她心里明白，外祖母是心疼自己，想着让她明日能避则避，免得伤势加重。可外祖母的寿宴，对她而言意义非凡，她好不容易才有了重新参加的机会，又怎能错过给外祖母磕头拜寿的机会呢？

“外祖母，您就放心吧，杜大夫的伤药灵验得很，您瞧我现在已经不怎么疼了。”她俏皮地眨了眨眼，语气轻快，“明日您总得让我过去沾沾您老寿星的福气吧？”

有些话，苏妙筠并不想说得太过明白。

镇国公府身为天子脚下的权贵，一举一动都备受瞩目。今晚发生的事情，看似不大，实则可大可小。虽然错不在窦家，可若真被有心之人抓住把柄，借题发挥，那也是扯不清的麻烦。

这种麻烦，平日里或许无关痛痒，但在关键时刻，却可能成为压垮整个家族的致命稻草。

所以，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窦老夫人凝视着苏妙筠，目光中带着一丝探寻，一丝感慨，许久之后，才轻轻叹息一声，低声喃喃道：“阿筠长大了，真是越来越像你阿娘了……”

送苏妙筠回紫藤院的事情，由王氏亲自操办。

王氏原本也事务繁忙，但相比之下，眼下没有什么事情比安顿苏妙筠更重要了。她将一切都安排得妥妥当当，细致入微，又将身边得力的刘妈妈留下来照应，这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紫藤院。

王氏出了紫藤院，并没有回自己的院子，而是径直去了扣押窦家女眷的偏僻院落。

有些事情，必须趁热打铁，尽快将该问的都问清楚，才能安心。

“夫人饶命啊！夫人，我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方才发生的那一幕，几乎将窦家的这些女眷彻底吓破了胆。直到被五花大绑地押到这个偏僻的院子里，她们才猛然意识到自己闯下了弥天大祸。

她们这些不过是依附着男人在宅子里勉强度日的老弱妇孺，哪里见过这等血腥的场面？

此刻一见到王氏进门，几个人便如同蛆虫一般，连滚带爬地朝着王氏的方向匍匐蠕动，哭嚎声响彻整个院落。

“你们不知道？”王氏面若冰霜，语气森寒，丝毫没有被她们的哭喊所动容。她冷冷地看着地上这群狼狈不堪的女眷，心中怒火中烧，恨不得将她们千刀万剐，“那刺杀老夫人的刺客，难道不是你们窦家的女眷吗？！”

王氏在护卫搬来的圈椅上端坐，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地上一片狼藉的窦家女眷，想起方才那惊险的一幕，心底的怒火便如同火山般喷涌而出。

原本好端端的一场寿宴，却因为眼前这几个不知死活的东西，而被搅得天翻地覆。

幸好有阿筠挺身而出，不顾自身安危，冲出去替老夫人挡了那一刀，否则……

依着那匕首刺中的位置，若是老夫人不幸中招，那可是正中心口啊！

简直是想想都让她后脊背发凉，不寒而栗！

“不，不是的！夫人您明鉴啊！”

说话的，还是那个自称是窦家二房媳妇的郭氏。她费力地挤开身旁的同伴，拼命地朝着王氏的方向凑近，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解释道：“那，那只是我们老爷，新，新纳的妾室，跟我们没关系啊！”

也许是看出了王氏迫切想要了解更多，这郭氏的反应也算机敏，立刻竹筒倒豆子一般，将她所知道的，有关那个刺客的前因后果，原原本本地向王氏交代了个一清二楚。

“您也知道，自从我们家里的铺子遭了灾之后，就彻底没了生计来源。我们实在走投无路，这才去求到族里，最后族里就给我们家的男人安排了点儿帮闲的活计，可那又不是我们自己的产业，只是帮着族里的生意跑跑腿，赚点儿微薄的银子勉强糊口。”郭氏哭得声嘶力竭，仿佛要把所有的委屈和恐惧都倾泻出来，“那个女人，就是我们家老爷大概两个月前带回家的。说是，谈生意的时候，对方为了讨好，特意孝敬的……”

她顿了顿，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王氏的神色，继续说道：“爷们儿要领人回来，我们这些做媳妇的，就算是知道家里艰难，日子过得紧巴巴的，也总不能真的不开眼，开口说不吧！而且，就算是我不乐意，可那爷们儿要是铁了心，我，我们这些妇道人家，又怎么可能拦得住啊！”

“她说她老家姓林，后来被新东家买去之后，就给她取了个名字叫敏儿，等到了咱们家之后，就成了敏姨娘。一直以来，她在咱们家也算安分守己，老老实实地跟在老爷身边，也不曾作过什么妖。”郭氏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所以这次进京，老爷做主也就将她带上了。我们是真的一点儿都不知道，她，她竟然是存着这样歹毒的心思来的呀！”

那妇人哭得涕泗横流，肝肠寸断，心里却早已将此刻还在客栈里焦急等待消息的窦世昌爷几个给恨了个彻底。

就是那几个见色起意的蠢货！为了贪图美色，不顾一切，如今好了，真是连累得全家的性命，搞不好都要交代在这里了！

“这次进京，是谁的主意？”

王氏微微俯身，目光如炬，紧紧地盯着地上的郭氏，语气缓慢而威严，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量。她深知恩威并施的道理，缓缓说道：“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你们也都亲眼看到了。若是你们能够配合，将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老老实实地交代清楚，我也不是不能回禀老夫人，替你们全家求一条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