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帝后局

谢太后母凭子贵，顺理成章地被尊为太后，那些曾依附于前朝的太妃们，若有子嗣傍身，便移居到各自的王府中颐养天年，膝下无子的，也得到了妥善安置，余生无忧。

宫闱之事暂告一段落，朝堂之上，众臣的目光又聚焦到新帝的后宫之上。

面对朝臣们日益高涨的立后之声，新帝的态度却异常冷淡，与一向重视朝臣意见的先帝相比，这位新君显然更加乾纲独断，也更具个人主见。

皇帝不发话，压力自然而然地落到了太后肩上。

是以，晋王登基三个月后，谢太后第一次宣苏妙筠入宫觐见。

这段时日，苏妙筠一直安分守己，并未多想。入宫后，听闻谢太后提及晋王，也就是如今新帝的心意，她彻底愣住了。

“陛下……陛下要娶我为后？这，这怎么可能？”

苏妙筠仿佛听到了天方夜谭，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半晌才缓过神来：“陛下明明最是厌恶我的！而且，我如今尚未及笄，如何能母仪天下？”

甚至还说以后后宫不再纳其他嫔妃……这就更不可能了！

如今，前朝大臣正摩拳擦掌，催促新帝充实后宫，绵延子嗣呢！

就算她现在能入宫，可等到她真正及笄长大，这漫长的岁月里，难道后宫能一直空置？

单凭这一点，恐怕前朝那些老臣就要闹翻天了吧！

“此事哀家也曾与皇帝提及。但他在继位大典之前，跪在哀家面前，声称此生只想与你厮守，若你不同意，他宁可放弃这帝位，也要与你长相厮守。哀家也明白，帝王家素来寡情。可皇帝既然动了这份心思，你又能如何呢？除非你一辈子不嫁，否则这天下又有谁敢与陛下争抢？所以哀家深思熟虑后，为你求来了一道圣旨。上面明明白白地写着，此生后宫只有一位皇后，绝不会再有任何妃嫔入宫。若有违背，你便可卸下皇后之位，自由离去。这已经是哀家能为你争取到的，最后的保障了。当然，若你实在不愿，那咱们便不嫁。大不了哀家做主，寻几个年轻俊俏的后生养在府中解闷，倒也无伤大雅。”

谢太后如今倒是看得很开，她目光慈爱地注视着苏妙筠，一边将皇帝派人送来的圣旨递给她，一边坦诚地表达自己的看法。

总而言之，最后能够在这件事上做出决定的，还是苏妙筠自己。

“姨母，可否容我再仔细思量一番？”

苏妙筠心知肚明，这确实已经是谢太后能为她争取到的最好结果了。

只是这一世，她又要嫁给晋王，也就是如今的新帝，她……

“自然可以。”

谢太后话音未落，身后便传来晋王熟悉而又低沉的回应：“不过，在阿筠下定决心之前，我们可否单独谈谈？”

前世的种种境遇，让苏妙筠对晋王本能地产生一种抵触情绪。

但如今的晋王，比前世提前数年登基继位，而且相较于前世，他这一世得位更加名正言顺，更得人心。

也正是这一系列的变故，让苏妙筠心中忐忑不安。尽管如此，她还是强压下心中的不安，微微颔首，同意了晋王的请求。

“上一世，是我亏欠了你。”

待到殿内只剩下苏妙筠与晋王二人时，晋王一开口便直奔主题，话语如惊雷般在苏妙筠耳边炸响，震得她半晌说不出话来。

“你，你说什么？”

苏妙筠一脸错愕地盯着眼前的新帝，她曾设想过无数种可能性，却唯独没有想到，这个人竟然与她一样，都是经历了重生的再世之人。

然而，震惊之后，随之而来的便是难以置信：“陛下，若您所言属实，那，那您为何……”

“前一世，我仓促登基，宫内宫外一片混乱，前朝后宫的局势都需要我小心翼翼地去平衡，我和母后一时间忽略了你在宫中的处境。”

新帝说得颇为含蓄，但其中的缘由却不难猜透。

苏妙筠没有作声，她此时也不禁回想起前世，那时候她嫁给晋王，一切都显得十分仓促。后来晋王经历那场惊心动魄的宫变，虽然最终成为了胜利者，登上了至高无上的皇位，可朝堂之上，却远不如眼下这般风平浪静。

边境战火不断，境内又是天灾人祸频发，一时间，不少人趁机兴风作浪，将所有的罪责都推到了他得位不正上……

她并不怀疑晋王此刻对她说这番话的真实性。

因为上一世，姨母也曾不止一次地暗示过她，让她不要深究太多，可是……

“陛下，既然经历过一世，您就应该明白，我并非您心仪的良配。我既不聪慧，又有些执拗，甚至有些愚笨。虽然是重活一世，可实际上并没有变得有多聪明。这样的我，嫁给您依旧无法替您打理好那偌大一个后宫。所以，还请陛下能够改变主意，不要再执着于此事了。”

苏妙筠垂下眼帘，许久才语气淡淡地开口，试图劝说晋王改变心意。

“所以这一世，我的后宫里只打算有你一人。阿筠，即便是在上一世，我也从未想过要在后宫之中安置他人。原本的打算，是等到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就将那些被安排进宫的人都遣散。我从来都不是不喜欢你。只是我从小到大，身边都充斥着刀光剑影，我不想你被我牵连而受到伤害。可是我没想到的是，哪怕我再小心翼翼，最终还是害了你。”

新帝低垂着头，眸色深沉地注视着苏妙筠，他的语气低沉，其中透着几分卑微的哀求与讨好之意：“阿筠，我按照国师所说，兢兢业业地积攒了六十年国运，才换来你我重来一次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