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戏精妃

甫一踏入厅堂，果不其然，便瞧见白叶孤零零地跪在冰冷的地面上，脸颊以一个不自然的姿势偏向一边，半边脸颊高高肿起，鲜红的掌印触目惊心。

“是谁准许你，来擅自管教本王妃的婢女！？”董浅云胸腔中的怒火瞬间被点燃，杏眸圆睁，声调也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

“哟，我还当是谁家的贵客呢，这不是昨夜彻夜未归的二小姐吗？”一道略带轻佻的女声从主位上传来，云兰芝，也就是坊间常说的云姨娘，正用丝帕半掩着嘴角，一双勾人的桃花眼笑意盈盈地弯起，但那笑意却不达眼底，分明写满了幸灾乐祸四个大字，“如此没有规矩，别说是你身边的丫鬟，就算是正主，我也一样教训得！”

“云兰芝，你哪来的权力？说到底，不过是一个身份低贱的姨娘罢了，也妄想来管教正经的主子？要管，也轮不到你这个半奴不主的东西来指手画脚，该由我爹来管教！”董浅云疾步上前，小心翼翼地将跪在地上的白叶搀扶起来。

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云姨娘，那眼神锐利得仿佛淬了毒的箭，咄咄逼人，气势上丝毫不落下风，“我警告你，如果下次再让我发现你动我的人，我绝对会跑到爹爹面前告你一状！别以为现在爹爹身边只有你一个女人，你就可以为所欲为，得意忘形，是妾重要还是嫡女重要，我爹心里跟明镜似的，清楚得很！”

说完，也懒得理会云兰芝瞬间变得铁青的脸色，董浅云高傲地扬起下巴，带着白叶，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回到自己的小院后，董浅云立刻吩咐白叶去把桃夭接回来，然后便紧闭院门，谢绝一切访客，径直走进了寝室，一头栽倒在床上，摆成了一个大写的“太”字。

昨夜那场堪称疯狂的逃亡，几乎耗尽了她所有的精力，再加上重生后如潮水般涌来的记忆，搅得她脑子里一团乱麻，她现在迫切地需要时间和空间来好好整理一下思绪。

她抬起手背，遮住刺眼的阳光，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整个人都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真的……回来了……”

然而，她还是大大低估了这具身体的疲惫程度，原本只是想小憩片刻，谁知这一闭眼，再睁眼时，窗外已是月上柳梢头，夜幕低垂。而且，她还感觉脑袋昏昏沉沉的，浑身酸软无力，就连抬起一根手指，都觉得异常艰难。

“白叶……”她试着开口，却被自己那沙哑得几乎不像人声的声音吓了一跳。

不仅沙哑，还带着一种病态的虚弱，喉咙更是干渴得仿佛要冒出火来，又痒又痛。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突然出现在她面前，一只带着凉意的大手轻轻探上她的额头，静默了片刻，一个略带纠结的男声传入董浅云的耳中：“女子的身体……都这么脆弱的吗？”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董浅云心中顿时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安心感，她几乎是下意识地，用一种撒娇般的语气轻声呢喃道：“阿钰，我想喝水。”

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一般，气氛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僵冷。直到董浅云终于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的时候，一把冰冷的长剑已经抵在了她的喉咙上，锋利的剑刃在黑暗中闪烁着森然的寒光，仿佛来自九幽地狱，带着令人窒息的杀意。

“你，到底是谁？”

听出对方语气中那毫不掩饰的冷漠与杀意，董浅云的心不由得一沉。她轻轻抿了抿干裂的嘴唇，强压下心中的不安，缓缓开口道：“萧钰，如果我真的想害你的话，当初就不会冒着风险，告诉你太子会出事了。”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的身份的？”黑暗中，萧钰那双锐利的眼睛如同猎豹一般，紧紧地盯着她，仿佛要看穿她的灵魂深处。

他习武多年，目力远胜常人，即使在这样漆黑的夜晚，他也能凭借着微弱的月光，清晰地看清对方的脸庞。只要她的神色有丝毫的异样，他都能够敏锐地察觉。

“萧钰。”董浅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她缓缓伸出手，试图触碰他握剑的手。

萧钰的眉头猛地一蹙，手腕微微一偏，锋利的剑刃瞬间划破了她雪白的肌肤，一滴滴鲜红的血珠立刻涌了出来，触目惊心。

然而，董浅云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非但没有退缩，反而更加大胆地向前一步，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滚烫的小手，紧紧地贴在他冰冷的大手上，灼热的温度仿佛要透过皮肤，直接烫进他的心扉，让他忍不住想要退缩，却又不敢轻举妄动。

因为在他的剑下，是她纤细而脆弱的脖颈，只要他稍一用力，就能轻易地夺走她的性命。

“我，是董浅云，文国公府的嫡二小姐，这个身份，毋庸置疑。”

每说一句话，董浅云都能感觉到喉咙仿佛被烈火灼烧一般疼痛难忍，但是她不能停下来，不能给自己任何喘息的机会，只能强忍着不适，沙哑着嗓子继续说道。

“从你第一次出现在四皇子府的书房时，我就已经开始怀疑你的身份了。昨天，我试探性地问你是不是萧世子的人，你当时的反应太过异常，所以我可以确定，你就是货真价实的萧世子本人。”

“就算如此，京城中人皆知你一直心悦于四皇子，那你又为何要帮我？”萧钰依然半信半疑地看着她，语气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董浅云知道，萧钰的观察力远超常人，现在肯定正在仔细观察她的每一个表情，试图从中找出破绽，以此来判断她话语的真假，所以她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她竭力在脸上堆出一副疲惫而神伤的表情，沙哑的声音中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哭腔，显得可怜兮兮，楚楚动人。

她幽幽地说道：“我一直天真地以为，自己与四皇子之间是两情相悦，情投意合，却万万没有想到，他早就已经和我的庶姐董舒嫣勾搭在一起了。如果不是我亲眼撞见他们两人纠缠不清，恐怕直到现在，我依然被蒙在鼓里，傻傻地为他付出一切。”

“所以，你是因爱生恨，想要报复四皇子？”萧钰的声音依旧没有任何起伏，听不出任何情绪。

“我怎么可能不恨？”

董浅云缓缓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投下一片阴影，淡色的嘴唇紧紧地抿成一条直线，仿佛在极力压抑着内心的愤怒与痛苦，“他一边哄骗着董舒嫣，承诺会娶她为妃，一边又贪婪地觊觎着我这个嫡女身后的文国公府，说到底，不过是想要借助我们姐妹的力量，为他登上皇位铺路罢了！”

萧钰沉默地注视着她，似乎在判断她话语中的真假。片刻之后，他突然收回了长剑。

不管董浅云帮助他的真实目的是什么，如今她既然已经迈出了这一步，那便等同于和他站在了同一条船上，成为了命运共同体。

“关于‘太子诬陷皇后’一案，你还知道些什么？”此前，董浅云曾出言警示他，说太子会遭遇不测，这让萧钰忍不住猜测，她是否还掌握着更多的内幕消息。

董浅云轻轻摇了摇头，“我只是笃定，‘诬陷皇后’一事，绝非太子所为。”

“你见过太子？”萧钰继续追问道。

董浅云再次摇了摇头，“不曾。”

萧钰的脸色变得有些古怪，“那你凭什么如此肯定，此事不是太子所为？”

“有三点，可以作为判定的依据。”

董浅云努力梳理着自己纷乱的思绪，条理清晰地分析道，“第一，太子作为名正言顺的皇位继承人，只要不犯下什么原则性的错误，便可以顺理成章地在皇上百年之后继承大统，贸然对皇后下手，对他来说，百害而无一利；第二，我听说太子殿下素来行事严谨稳重，如果这件事真的是他所为，他又怎么会留下如此明显的证据，让人抓住把柄呢？第三，四皇子一直都对皇位虎视眈眈。”

前面两条分析听起来还算有理有据，但最后一条，却明显带着几分赌气的偏见，这让萧钰颇感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