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媚骨天成

待目送着帝后二人用完膳，项晔这才不动声色地退了出去。

……

华丽的祭典散去，人群熙熙攘攘地退场。
白霎却觉腹中翻江倒海，扶着宫墙一角，止不住地呕吐，一张芙蓉面庞煞白如纸。
此次奉命入宫，白夫人特意安排了杏柳贴身服侍，寸步不离。
杏柳远远地站在她的视线边缘，虽未靠近，却也尽职地履行着把风的职责。只见她微微蹙眉，语气淡漠地转达着皇后的懿旨：“皇后娘娘口谕，宣你即刻前往凤仪宫觐见。”
白霎感觉五脏六腑都快吐空了，这才勉强直起身子，从袖中掏出帕子，轻轻拭去嘴角的污秽，用完便毫不留恋地丢弃。
她声音虚弱，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倔强：“先找些清水漱口，再去凤仪宫不迟。”
杏柳神色未变，冷冷地应了一声：“哦。”
她倒也尽责，领着白霎寻到一处水井，待白霎漱口完毕，便随意找了个小太监，打听前往凤仪宫的路径。
白霎刚踏入凤仪宫的大门，高座之上的皇后便凤颜不悦，厉声斥责道：“好大的架子！本宫的懿旨也敢耽搁？”
“嫔妾不敢，只是路途遥远，耽搁了些许时辰。”白霎不卑不亢地回应道。
她抬眼一扫，便瞧见都梦郡主正站在皇后身后，一副看好戏的姿态。瞬间，她便明白了这其中的弯弯绕绕。
“还敢顶嘴！白家就是这般教导女儿的？如此不知礼数，毫无教养可言！”
皇后今日本就心情不佳，听信了都梦的谗言，再加上那猪肉的膻味始终在喉间萦绕，更是让她烦躁不已。
既然不顺心，自然要找个人来发泄。而白霎，这个她本就不喜的女子，无疑成了最好的出气筒。
即便她是钦天监从众多秀女中挑选出来的天命之女又如何？
她可不在乎白霎是否真能给项氏王朝带来更好的国运。
对她而言，扶持家族势力才是重中之重。
若非如此，凭白霎的出身，根本入不了她皇后的法眼。
都梦见状，心中暗爽不已，连忙殷勤地为皇后递上参茶，谄媚道：“皇舅母息怒，您若气坏了身子，太子弟弟可是会心疼的。您先喝口参茶，缓缓。”
皇后并未接过茶盏，而是挑了个由头，继续训斥道：“今日在瑞王生母的丧礼上，你为何不哭？如此失仪，简直是不尊重长辈！”
白霎听罢，在心里默默地翻了个白眼，腹诽道：是是是，都梦比我高贵，都梦比我更懂得哭丧！
但表面上，她却依旧低眉顺眼地跪下磕头，认错道：“皇后娘娘教训的是。”
皇后没想到她认错的态度如此之快，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让她胸中的怒火瞬间被堵住，无处发泄。
可就在这时，都梦又在她耳边提及上次项耿脖子上被白霎留下红印之事，这让皇后瞬间找到了新的突破口。
她再次怒火中烧，对着白霎噼里啪啦地骂了起来。
白霎默默地跪在那里，头颅低垂，任由皇后的唾沫星子四溅，只当是耳旁风，左耳进右耳出。
她甚至还有闲暇开小差，思绪飘向了远方。
你骂你的，我自巍然不动，王八念经，不听不听。
足足骂了一刻多钟，皇后才意犹未尽地撂下一句：“真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白霎跪得双膝发麻，待皇后骂完，她又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表示虚心接受批评：“皇后娘娘教训得极是，民女日后定当谨遵皇后娘娘的教诲。”
白霎认错态度之好，完全出乎都梦的意料，她这才发现，眼前的白霎竟是一条滑不溜手的泥鳅。
皇后见状，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继续发难，凤仪宫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守候在门外的杏柳，方才还听到皇后在里面骂得酣畅淋漓，现在怎么突然就偃旗息鼓了？
她心里暗自嘀咕：您这是骂累了吗？
皇后可不就是骂累了吗？嗓子都快冒烟了。
而都梦这个没眼力劲的，竟然还想鼓动她继续骂下去，简直就是火上浇油。
“皇舅妈，白姑娘想必是太过倾慕太子殿下，才会情难自禁吧……”
白霎在心里又翻了个白眼，心想：你俩真是天生一对，锁死吧！
脸上却依旧装出一副人畜无害的小鹌鹑模样。
皇后听完都梦的话，怒火更盛，反手便是一记耳光，狠狠地扇在都梦的脸上。
都梦猝不及防，被扇倒在地，脸上瞬间浮现出一个红肿的巴掌印。
“皇舅母！？”
这一巴掌让都梦始料未及，她不明白自己究竟说错了什么话，竟惹得皇后如此动怒。
皇后现在根本不想听到她的声音，厉声道：“给本宫闭嘴！”
她拿起手边的茶盏，想要润润干渴的嗓子，结果喝了一口，却发现里面早已空空如也。
这让她更加恼火，一把将茶盏砸向都梦身边。
真是气死她了，刚才都梦竟然还递给她这空茶盏！
“来人，给本宫沏一盏茶水来！”
她骂了这么久，嗓子都快冒烟了！
此时，因为一时半会儿喝不到水，她看向都梦的眼神都充满了刀子般的寒意。
就在这时，
门口传来一阵轻盈的脚步声，紧接着，一位衣着华丽的女子走了进来。
她的年纪与皇后相仿，举手投足间都散发着优雅与端庄。
“嫂嫂怎的生如此大的气？我一来就看到都梦被打，这是怎么了？”
来者正是恭王妃。
恭王妃是恭王爷的正妻，恭王排行老五，夫妻二人都生着一副和善的面孔，笑容也格外亲切，让人如沐春风。
说话间，她已走到都梦面前，将她和白霎一前一后地扶了起来。
同时，她还对着白霎微微一笑，只是这笑容却意味深长，让人捉摸不透。
白霎心中疑惑，总觉得恭王妃的笑容，蕴含着某种不为人知的深意。
都梦看到恭王妃进来，顿时像是找到了救星一般，委屈地看向她。
皇后看到是恭王妃，暂时不想搭理她。
待宫女送上茶水，润好了嗓子，她才慢条斯理地开口道：“五弟妹，不知有何事来找本宫？”
“我方才已让宫人前来通报，只是恰好您在教训小辈，我担心您气坏了凤体，这才不让宫人通报，就赶紧进来看看情况。”
恭王妃这话说得滴水不漏，让皇后根本找不到反驳的余地，听起来倒像是在关心她。
皇后心里对恭王妃的不讲规矩很是不满，哼，想当着她的面救走这两个小贱蹄子？
行啊，如你所愿。
“都梦，白霎，你二人出去各领十大板，以儆效尤！”
之后就可以滚了，别再碍她的眼。
“……”
白霎此时真想把都梦往死里揍一顿，真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
她咬牙切齿地跟着宫女走出殿门外，等待着嬷嬷过来给她施刑。
真是旧伤刚好，又添新伤。
都梦则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本想让白霎吃点苦头，没想到最后把自己也搭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