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惑

小院深深，琴音袅袅。白霜霜端坐于石桌前，十指轻拨琴弦，婉转悠扬的乐声如一缕轻柔的微风，拂过人的耳畔，不禁令人浮想联翩，究竟是怎样一位绝代佳人，才能弹出如此动人心弦的曲调。

“大姐，可是有事寻我？”

随着话音，白霎的身影出现在小院入口，莲步轻移，款款走向白霜霜所在的石桌，在距离半丈左右的地方停下了脚步。

白霜霜见她前来，指尖轻挑，止住了琴音，那余音绕梁的旋律戛然而止。她抬眸，明媚的眼波流转，朝着白霎露出一抹温柔的浅笑，柔声道：“七妹妹来了，快过来坐吧。”

白霎依言在她对面的石凳上落座，侍立在一旁的侍女立刻奉上了一杯温度适宜的香茗。

“你们都退下吧，我有些私事要与七小姐商议。”白霜霜挥了挥手，屏退了周围伺候的侍女，就连贴身婢女杏柳也在其列。

“是。”杏柳应声，与院子附近的侍女一同退出了院门，恭敬地守候在外面。

待众人离开后，白霜霜脸上的笑容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隐隐的担忧之色。“七妹妹，你能平安归来，姐姐总算是放心了……”

想起昨日白霎险些命丧项晔之手，白霜霜仍旧感到心有余悸。

白霎并未作声，只是静静地等待着她接下来的话语。

她可不相信白霜霜会真的只是为了担心她，才特意将她叫到这里来。

果不其然，在一番客套的寒暄之后，白霜霜终于图穷匕见，切入了正题。“七妹妹，我走之后，瑞王有没有对你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

白霎闻言，只是淡淡地摇了摇头，反问道：“我是未来的太子妃，大姐觉得瑞王殿下应该对我做什么呢？”

若非白夫人和白霜霜两人急功近利，她又何至于沦落到要以色侍人。

项晔骂得没错，她当真是愚蠢至极。

可就凭白霎现在的实力，两边她都得罪不起，这让她感到无比的憋屈和心痛。

白霜霜听出了白霎话语中的不满，连忙歉声道：“对不起，七妹妹，你千万不要怪姐姐，这一切都是母亲的意思，做女儿的也只能尽力去完成母亲交代的任务。百善孝为先，母亲一人含辛茹苦地将我们姐妹几个拉扯大，着实不容易……”

“大姐有什么话不妨直说。”白霎不想将时间浪费在这种无意义的寒暄之上，此时天色已近黄昏。

白霜霜被她这直截了当的话语噎了一下，一时语塞。

沉默了片刻之后，她才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有没有好好地伺候瑞王殿下？”

白霎心中了然，她眉目含霜，冷笑着看向白霜霜的双眼。

“大姐说的是什么话？我可是未来的太子妃，你这话若是被旁人听了去，不止是我，就连整个白家都得承受雷霆之怒，还望大姐谨言慎行才是。倒是大姐，为何会惹怒瑞王殿下呢？”

白霜霜的直觉向来很准，尤其是在看到白霎走进院子的时候，她敏锐地注意到白霎已经换了一身衣裳。

这很难不让她联想到某些事情上去。

正是因为此话不可为外人所知，她才会将院中的下人们都屏退了。

听到白霎最后的质问，她神色一变，转而满面羞愧地说道：“是我会错了瑞王殿下的意思，他……他是个正人君子。”

白霎闻言，顿时无语。

正人君子？

这是她穿越到这个世界之后，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

若是项晔能称得上是正人君子，她就把自己的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当然，这些话她也只敢在心里想想罢了。

白霜霜见白霎没有搭话，再次向她道歉道：“七妹妹，是大姐姐对不住你……母亲那边，我会向她解释清楚的。”

白霎淡淡地说道：“事已至此，大姐再自责也无济于事，倘若没有其他事情的话，我就先回迎春院了。”

“也好，你刚从外面回来，也累了，回去早点休息吧。”白霜霜唤来下人收拾东西，亲自送白霎出了海棠院。

前后不过一盏茶的功夫。

杏柳一直守在院门口，待白霎走出来之后，她便立刻跟了上去，一同返回了迎春院。

当晚，白夫人并没有召见白霎，这让白霎感到有些忐忑不安，但她还是睡了一个还算安稳的觉。

第二天清晨，

白夫人的贴身侍女来到迎春院传话，让白霎去祠堂见她。

白霎心里清楚，白夫人肯定是为了昨天晚上的事情兴师问罪，看来一顿体罚是免不了的了。

唉——不是我不努力，实在是命运太过坎坷！

祠堂内，白夫人身穿一袭洁白的素色襦裙，正跪在蒲团之上，虔诚地礼佛。她手持佛珠，朱唇微动，正在无声地诵念着经文。

白霎走进祠堂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白夫人沐浴在晨曦之中，周身仿佛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光晕，看起来颇有几分仙姑下凡尘的美感。

可惜这副圣洁的外表之下，隐藏着的却是肮脏腐烂的臭肉。

她放轻脚步，走到白夫人身后，轻声问安道：“女儿见过母亲。”

白夫人听到身后的脚步声，紧接着又听到了白霎的声音，却依旧没有睁开眼睛，而是继续闭目念经。

侍立在一旁的侍女见状，连忙轻声提醒道：“七小姐稍等片刻，夫人礼佛还需要半柱香的时间。”

“嗯。”白霎惜字如金，并没有多说什么。

她早就知道白夫人这老古董最喜欢摆架子，玩弄人心，既然她喜欢摆谱，那就让她摆好了，反正也不会少块肉。

等她发现这套把戏对她根本没有效果的时候，估计下次就不会再玩这种无聊的手段了。

半柱香的时间过去之后，白夫人终于有了反应。

一直在一旁伺候着的贴身侍女立刻上前搀扶着她起身，走到一旁的桌边坐下。

一边示意白霎也过去坐，一边吩咐道：“过来坐吧，春香，去厨房将早膳端过来。”

春香为白夫人倒了一杯温度适宜的白开水之后，俯首欠身应了一声“是”，便转身去张罗早膳了。

白霎与白夫人隔着两个位置坐下，静静地等待着她开口。

白夫人端起茶杯，用温水润了润嗓子，这才缓缓开口道：“关于瑞王殿下的事情，你做得很好。”

白霎闻言，心中不由得一喜：老古董这意思是不打算体罚她了？

但她脸上依旧是一副低眉顺眼，恭顺谦卑的模样，轻声说道：“这是女儿的本分，女儿自当与白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白夫人对她的觉悟表示非常满意。

只不过，她现在已经意识到，自己当初让白霜霜去竞争太子妃，让白霎去接近瑞王，这步棋似乎是走错了……

她担心的是，往后会一步错，步步错，满盘皆输。

思忖之际，她不忘再次叮嘱白霎道：“昨天晚上不过是试探瑞王殿下，自然没有对错之说，你最近乖巧一些，多讨太子殿下的欢心……”

白霎听到老古董又开始荼毒她的思想，立刻切换到左耳进右耳出的自动屏蔽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