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宴无好宴

凛冬朔风怒号，紫禁城墙巍峨耸立，深宫之中，一纸懿旨裹挟着森森寒意，送到了白霎的府邸。太后懿旨，命其于小年夜入宫赴宴。

秋茜是白霎身边的老人了，闻言细细叮嘱：“说是今年太后娘娘最疼爱的华溥公主回京过年，想见见您这位未来的太子妃。”

白霎听罢，轻轻颔首。这不过是个由头罢了，真正想见的，恐怕是另有其人。小年夜，注定会与那位心思深沉的太子殿下狭路相逢。

屈指算来，距离小年夜，满打满算，也只剩下十日的光景。

光阴荏苒，转眼便到了小年夜。宫中传来消息，今晚的宵禁将破例推迟一个时辰，以示庆贺。

宫宴设在长寿宫，据说是因为天气寒冷，方便太后起居。申时刚过，白霎便抵达了长寿宫，得到应允，步入殿内。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欢声笑语，热闹非凡的景象。

殿内早已摆好了席位，一张硕大的圆桌，带着精致的转盘，占据了中央位置。看得出，今日进宫赴宴的人并不多。

白霎的出现，无疑让她的身份显得格外扎眼。毕竟，她既非皇亲国戚，也非朝廷重臣，仅仅因为华溥公主指名要见她这位“未来侄媳”，太后便破例将她邀请入宫。

白霎款步上前，向太后和皇后请安。还未等她行完礼数，华溥公主便笑衣衣地走了过来，打断了她的动作。

若是让她一一请安，恐怕要耗费不少时间。而且，对于某些人来说，请安与否，根本无关紧要，例如皇帝的那些妃嫔们。

华溥公主亲切地拉住白霎的手，笑容明媚动人，让人顿生好感。“你就是白霎啊！哎呀，果然跟我想象中一样漂亮！不愧是钦天监选中的天命之女，不仅长得好看，还能旺国运，真是我们项氏的大福星！”

面对华溥公主这般热情的夸赞，白霎一时有些招架不住，社恐症都要犯了。“公主谬赞了，民女也只是个普通人罢了。”

“来来来，你到我身边坐。”华溥公主说着，便将白霎拉到自己身旁的位置坐下。

白霎保持着礼貌的微笑，轻声道：“多谢九公主。”

华溥公主仔细端详着白霎的脸庞，语气亲昵地说道：“白霎，你不用这么拘谨，以后我们可就是一家人了。我是聪儿的九姑姑，从今往后，你也唤我九姑姑吧。”

“好的，九姑姑。”白霎心中暗忖，这位公主殿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可不敢轻易相信，毕竟有恭王妃这个前车之鉴在前。

然而，白霎在华溥公主这里得到的优待，却让皇后和其他人心里很不是滋味，尤其是都梦，心中更是酸意翻涌。从小到大，这位小姨可从未对她如此热情过，甚至可以用冷漠来形容。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宦官尖细的唱报声：“皇上驾到！”

“瑞王到！”

“太子到！”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白霎的坐姿微微一僵。虽然早已料到，项晔今日定会在场，但她的心中，还是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她害怕自己的情绪泄露，微微低下头，在暗中努力调整着自己的心绪。

华溥公主闻声，眼前一亮，立刻起身，朝着殿门的方向迎了过去。当她看到皇帝、项晔和太子三人走进殿内时，她的目光却只停留在项晔的身上。

“八哥哥，你可算回京了！阿九可想死八哥哥了！”

项晔看着迎面而来，就要抱住他胳膊的华溥公主，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点在她的额头上，阻止她再靠近。“你已嫁为人妇，莫要失了礼数。”

说话间，他的余光不经意地扫过站在前方不远处的纤细背影，又迅速而隐蔽地看向华溥公主。

“在家里哪来这么多礼数！”华溥公主顺势拉下他阻止靠近的大手，然后抱着他的手臂，亲昵地挨在他身边，兄妹俩看起来关系十分要好。

皇帝项泓在太子的搀扶下，缓缓走了进来。看到这一幕，他笑着打趣道：“你呀你，嫁了人还像个小女娃儿似的，整天粘着你八哥。你看小十，比你懂事多了。”

说着，他已走到龙椅旁坐下。

华溥公主才不管家里人怎么打趣她呢，依旧紧抱着项晔的手臂不放。“小十在京城，经常能见到八哥哥，自然不稀罕。我可是嫁到北胡去的，一年到头，恐怕也就只有过年的时候才能回家一次。”

站在一旁的项耿，语气里带着一丝可怜：“九姑姑眼里只有八皇叔，您都看不见侄儿的吗？”

华溥公主学着项晔刚才说她的语气，笑着说道：“你都是快要成亲的人了，还要什么九姑姑看你，找你媳妇看你去！”

项耿：“……”

他早就知道白霎今日会来赴宴，但他跟白霎的关系，目前还处于僵冷期。走到皇后身边坐下后，他的视线时不时地往白霎那边看，却发现她连一个正眼都没给自己，心里顿时觉得十分憋闷。

项晔不着痕迹地抽回被华溥公主抱着的手臂，淡淡地对她说道：“你也快回去找你的驸马吧。”

随即，在宫人的引导下，他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如今还活着的公主，就只有长公主和九公主，都是太后所出。九公主因为年纪相仿的关系，小时候总喜欢粘着项晔和十王爷，给人的感觉心思单纯，性格又十分讨喜，懂得察言观色，与人相处时，总能让人感到十分轻松，同时也非常会照顾别人的感受。

待所有人都到齐后，宴席便正式开始了。

整个饭局下来，所有人都是食不言寝不语，就连性子再活泼、话再多的华溥公主，都安静了下来。

此时，殿内静得只能听到碗筷轻微的碰撞声，稍微碰大声一点，都会让人觉得尴尬。

白霎很不习惯这种压抑的用餐氛围，如坐针毡。再美味的御膳，吃进嘴里，都仿佛失去了灵魂，索然无味。

茶余饭后，殿内的气氛才重新活跃起来。

临近天黑时，太后带着子孙们一同去了观景楼。宫里今晚安排了礼花炮，小辈们早已知晓。来到观景楼后，气氛虽热闹，但碍于项晔在场，大家的情绪多少还是被压制住了。

在燃放礼花之前，观景楼外垂着薄薄的帘子，隐约可以看到楼外的景色。

今晚没有下雪，夜空看起来格外漆黑，不似夏季那般繁星追月。吹过的风，带着直接透骨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