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美人心计

取过蜜饯递到沈深观唇边，苏钦月的眸光沉静如水：“若我不能执掌大权，岂非坐视旁人暗害于你，终至你命陨畅意园，叫我如何安心？”

即便已知身中剧毒，沈深观却似毫不在意，他哂笑一声，那笑意透着股子自毁般的凉薄：“这世上，盼我死的人多如牛毛，倒不如遂了他们的心愿。届时，你便做个寡妇，残度余生，也算解了今日之恨。”

这话听着着实刺耳，可苏钦月却不着恼，反而盈盈一笑，言语间带着几分意味深长：“然后，让婆母那般性子的人孤身活在这世上，处处受人欺凌，这就是你沈深观想要的结局吗？”

沈深观闻言，骤然沉默。他自以为游戏人间，便可不羁于世事，不为任何人羁绊。可苏钦月这简短一句，却如同一枚尖针，猝不及防地扎入他心底最柔软的角落。

“嗤！”

然而，那份触动转瞬即逝，他很快便不屑一顾地重新躺回榻上，随手丢了一个枕头给苏钦月，语气中带着几分漫不经心：“你我本就井水不犯河水，你允我五日去一次醉春楼，我便任由你喂我吃什么药汤，如何？”

又是醉春楼！

迟儿担忧地望向苏钦月，眉宇间愁绪渐浓。不料，苏钦月竟再次颔首，唇畔笑意不减，声音依旧温软如常：“好，随你去便是。只是有一点，切莫给我闹出子嗣来，否则，我定将你毒废，让你彻底断了做男人的念想。”

明明苏钦月此刻笑靥如花，可沈深观却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那笑容，此刻在他眼中，竟比冰窖还要森冷几分。

“毒妇！”他低声咕哝一句，随即翻身背对苏钦月，如同闹脾气的小孩般：“熄灯，小爷我困了，要睡觉！”

烛火熄灭，房间顷刻间陷入昏暗。苏钦月静坐在床榻旁，耳畔是沈深观逐渐变得平稳均匀的呼吸声，她紊乱的心绪也渐渐平复下来。只要能在这郡王府站稳脚跟，她所谋之事，总有一日能够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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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与沈深观同居一室后，苏钦月才猛然发觉，外界传闻他游戏人间、纨绔浪荡，竟是半点不假。老太太因心疼沈深观体弱多病，特意免去了他每日晨昏定省的规矩，于是他便日日睡到日上三竿才肯起身。曾经洒下汗水的后花园兵器架，如今已然蒙上一层厚厚的尘埃，他却从未多看一眼，仿佛那些曾经的辉煌从未存在。他仗着自己双腿不便的借口，越发显得懒散怠惰。

苏钦月见状，索性命人将他后院的物件悉数搬走，打算改建为药园。沈深观虽挖苦了几句，但最终还是默许了她的决定。畅意园中，自从大部分张顺的心腹被遣散后，园子内外都清净了许多。

可惜，这份难得的清闲日子没过两天，便到了沈深观前往醉春楼寻欢作乐的日子。他前脚刚走，前院大房的婆子们便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为首一人厉声喝道：“都别动！谁也不许动！你们院子里出了贼，郡王夫人丢了东西了！”

苏钦月与迟儿对视一眼，刚欲起身，便见梁氏果然携着苏钦白，一路横冲直撞地走了进来。她们带来的婆子丫鬟团团将畅意园围住，梁氏更是指着苏钦月破口大骂：“腌臜东西！快把偷了我们的东西还回来！否则，我便将你院子里的人统统送官，届时可别怪我们不念旧情！”

苏钦月心中不解，梁氏如今好歹也是安阳郡王的正经母亲，怎地行事仍是如此泼妇模样？她倒是不慌不忙，对着梁氏微微颔首，语气波澜不惊：“大伯母这是怎么了？清早便跑到畅意园来骂人，若是不知情的，还以为这是寻常的市井人家，才日日这般吵闹呢！”

梁氏自然听出苏钦月话中嘲讽，可看着苏钦月眉宇间那抹淡淡的笑意，又碍于“伸手不打笑脸人”的规矩，只得将一肚子怒气生生噎了回去。还是苏钦白上前，轻蔑地瞥了苏钦月一眼：“你又何必这般伶牙俐齿？你院子里的人偷了我的嫁妆，不知是你指使所为，还是你教养不周？”字字句句，都将过错归咎于苏钦月。

苏钦月却也不恼，反而语气平静地反问苏钦白：“偷了什么东西？”

苏钦白冷笑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得意：“一套十二盏的松风明雷兔双毫！你知道这东西是父亲特意为我添置的。如今被你们偷了去，你这张脸面还要不要了？！”

“大姐姐！”苏钦月寸步不让，眼神凛冽：“说话可要讲凭据！”

“就知道你会抵赖！”苏钦白拍了拍手，身后立时走出两人：“他们二人皆是人证！”

其中一人正是苏钦白身边的丫鬟萍儿，她一开口便直指迟儿：“这两日，二姑娘身边的迟儿总爱往我们院子跑，时不时地就打听我们姑娘的嫁妆，尤其是那套十二盏建盏，她似是好奇得很。如今东西丢了，可不是和她有关？”

另一人则是苏钦白嫁妆的管事，他躬身禀道：“奴才昨儿夜里起身，迷迷糊糊间见着一个身影钻进了库房，那身形就像是迟儿的模样。可惜当时没能抓着她，今儿早上清点嫁妆，方才发觉丢了一套茶盏。如今想来，定是她偷走的！”

桩桩件件，矛头直指迟儿，苏钦白仿佛已是成竹在胸：“如今就差个物证了！你们若问心无愧，不如叫我去迟儿的房中搜一搜？”

闻听此言，迟儿立刻“扑通”一声跪倒在苏钦月面前，急切地表明心迹：“姑娘！奴婢绝不是那手脚不干净之人，也从未去过郡王爷的院子！若他们要搜，尽管让他们搜便是，奴婢是清白的！”

“好。”见迟儿如此坚定，苏钦月也对苏钦白点了头：“要搜就搜，为了公平起见，我与你们同去，再请祖母身边的朱婆子过来做个见证，你可敢？”

“有什么不敢？！”苏钦白闻言，心中欣喜若狂：“我这就着人去请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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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之后，迟儿的房间大门敞开。朱婆子在来的路上已听闻事情始末，故而欣然同意为她们做个见证。于是，朱婆子与苏钦白带来的人一同进入迟儿的房间，苏钦月则干脆搬了把椅子，悠哉游哉地坐在外头，慢条斯理地品着茶。

见她如此不慌不忙，苏钦白心头莫名涌上一股怒火：“一会儿搜出东西来了，看你还嘴硬不嘴硬！”

话音刚落，朱婆子那边便传来了结果：“找到了！是那套十二盏的松风明雷兔双毫，果然在这房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