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家底败尽

老太太的目光锐利得仿佛能穿透人心。梁氏连连摆手，语气急切：“没有没有，那般要紧的物件儿，安然交到媳妇手里，又怎会弄丢呢？”然而，她眼底那份藏不住的忐忑，却无声地泄露了心底的秘密。

不多时，朱婆子与另一名小厮合力，搬来了一只上了锁的大箱子。箱子看着硕大，里头装着的，本该是郡王府数代累积的家底。可苏钦月却觉得，这箱子似乎轻飘飘的，分量不对。锁头完好无损，没有丝毫被撬动的痕迹，这让老太太的怒气更甚：“怎么回事？让你寻地契，为何连箱子都未曾开启？”

梁氏唯唯诺诺地解释：“地契……不在此中。”老太太哪里肯听，她亲自走下台阶，径直伸出手，向梁氏索要：“箱子的钥匙呢？”梁氏万没想到老太太今日竟会将这箱子也搬出来，分明是铁了心要将其打开。她支支吾吾：“钥匙是寻不着了，母亲莫要着急。先让他们用着院子，过两日媳妇找到钥匙，再将地契奉上，不就是了？”

若是此前，她这番说辞或许还能蒙混过关。可如今，老太太已然对她失去了信任。“砸开！”老太太亦是精明果断之人，一不做二不休，当即吩咐朱婆子将那大箱子砸开。梁氏被仆妇拉到一旁，小厮手持铁锤，连砸五下，方才将那坚固的锁头生生砸断。

朱婆子颤抖着打开箱盖，猛地倒抽一口凉气。老太太见状上前，俯身一看，瞳孔骤然紧缩——原本该满满当当的箱子，此刻里头装着的东西竟连三分之一都不到！偌大的郡王府，三代人呕心沥血积攒下的家底，如今竟只剩了这些残羹冷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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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瞬间，老太太气得浑身颤抖，怒火直冲脑门。“东西呢？！”她再也顾不得什么大家主母的仪态规矩，猛地回身，一把抓住梁氏的手臂，声色俱厉：“这箱子里的物件，都去了何处？！”

梁氏深知，老太太已然怒到极点。她忙不迭跪倒在老太太膝前，哭得梨花带雨，哀声诉说：“是儿媳无能！要支撑这般大的家业，这些年着实靡费了不少！尤其为了给二哥儿治病，不知花费了多少银钱。这才……”

“哎！”看她又要将事情推到沈深观头上，苏钦月轻叹一声，语气中带着一丝惋惜：“二爷回府三年，身子却每况愈下。大伯母莫不是被什么庸医给蒙骗了吧？二爷治病，竟要耗费府中如此多的银钱吗？”

老太太怎会是傻子？她低头，冷冰冰地盯着梁氏，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这箱子是我亲手交付于你。你管家不过五年，用了多少东西，究竟是如何用的，今日你便一桩桩、一件件给我说个清楚！莫要都推到二哥儿身上，这些事情，我只需一查便知。”老太太眸光威严，梁氏心底打了个冷战，她知道这次是无论如何也糊弄不过去了。她只能低头，任凭老太太发泄心中的怒火。

苏钦月莲步轻移，走到箱子前，俯身将里面的东西一一取出。她指尖轻巧地翻动那些文书契约，忽而苦笑一声，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怪不得大伯母不愿将听风台的地契予我等，原来早在半年前，就已将那地契典当出去，如今都还未赎回呢！”

“什么？！”听闻苏钦月之言，老太太顿时气血上涌，眼前阵阵发黑：“你说什么？！这箱子里装的，竟不都是剩下的地契房契吗？！”

“不是。”苏钦月瞥了梁氏一眼，将手中一份份契约递到老太太面前：“箱子里装了许多当票。”

老太太颤抖着手接过苏钦月递来的当票，指尖抖得越发厉害：“混账！混账！”她将那些当票狠狠地甩到梁氏的脸上，纸张纷飞，落在她脸上，如同刀割般疼痛：“你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东西呢？！田产院落和房产都典当出去了，钱呢？！你整日在我这里哭穷，说撑起一个偌大家业是何等不易。你告诉我，这些钱都去了何处？！”

梁氏在侯府多年，何曾受过这般奇耻大辱？她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何苏钦月进门不过短短时日，竟能将老太太哄得又是查账，又是给院子。如今事发突然，她根本来不及伪造账目，这些东西赤裸裸地暴露在老太太面前，她还有何法子解释？

梁氏心底恨意滔天，表面上却要强撑着，摆出一副肝肠寸断的痛苦模样。她匍匐跪在老太太跟前，哭得泣不成声，妆容尽花：“母亲明鉴啊！当日母亲将这些物件交到我手中时，看着确实丰厚。可那时，侯府已然分崩离析，二弟亡故多年，弟妹守不住家业，竟将祖皇帝御赐的这座大宅子变卖了近乎一半！险些连宗祠都未能保住，母亲将东西交予我时，便说过，只要我能稳住局面，花费多少都无妨。”

说起当年之事，她涕泗横流，似是委屈到了极点：“二哥儿出去打仗，将偌大侯府丢给了咱们。我们家鸿哥儿承袭爵位之时，在京中可是无人尊敬啊！我们少不得要上下打点，方才勉强保住郡王府的颜面。后来二哥儿回来了，身子成了那般模样，为了保住二哥儿，又花费不少。”

她抹了一把眼泪，声音带着哭腔：“是儿媳无能，中间还遭了人骗，放出去的不少印子钱都没能收回来。如今留下了这么多，大部分都是当票，还请母亲放心。”梁氏的心思和主意也转得极快：“如今咱们阿云进门，就是为了弥补这些亏空的。母亲放心，等将阿云的嫁妆都理顺了，这些该从当铺赎回来的东西，自然也就一样样地回来了。现在郡王爷在外头风生水起，咱们府中自然也不用害怕什么。只是不想让母亲操心，才瞒下了这事儿，怎么就不知今日突然被提起来了呢？”她这番话中带着深意，特意瞥了一眼苏钦月：“苏家两个女儿嫁入咱们郡王府，大女儿带来了不少好东西。今日瞧着你这苏家二女儿守在母亲身边，不劝着母亲保重身体，反而平白招惹许多事端。明明都是苏家的女儿，怎的你和你大姐姐的脾性差得那样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