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风云突变

苏钦月轻抬玉手，示意慢儿前去更衣，同时朱唇轻启，语重心长地说道：“你的卖身契如今由我保管。契约上白纸黑字写得清楚，是府里花了八十两纹银将你买来，做我的贴身大丫鬟。所以，只要你有赎身的意愿，攒够了这八十两银子，我自会放你自由。到那时，天高海阔，任你自由翱翔，想去哪里，便去哪里。”

自由？

这两个字，如同惊雷般在慢儿心中炸响。她并非从未幻想过自由，甚至一直天真地以为，待兄长金榜题名之日，父母便会将自己赎身。

然而，命运弄人，如今这自由的承诺，竟是从自己最厌恶之人口中说出。

此刻，慢儿的世界观仿佛崩塌了一般，她茫然无措，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否还应该继续憎恨眼前的苏钦月。

苏钦月没有再对慢儿多说什么，只是莲步轻移，走向门外。她凝视着院中那个背对着自己的挺拔身影——沈深观。此时已是傍晚时分，寒意渐浓，乡间的风也愈发凛冽。

当苏钦月靠近沈深观时，她发现他手中正握着一只信鸽。

她一眼便认出，这是沈家的信鸽。

他们离开盛京才短短一日，沈家便迫不及待地飞鸽传书，苏钦月心中顿时警铃大作：“莫非是婆母那边出了什么事？”

沈深观神色凝重，将手中的字条递给苏钦月。只见纸上赫然写着潘氏娟秀的笔迹：母亲病重，速归！

仅仅六个字，便让苏钦月的心沉到了谷底：“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今早出发时，祖母明明还安然无恙啊！”

沈深观也满脸忧色地看向苏钦月，语气中带着一丝安慰：“你也舟车劳顿了一天，先回去好好休息吧。有什么事，咱们明日一早便赶回盛京。”

苏钦月明白沈深观是在担心自己。

她没有丝毫犹豫，果断地摇了摇头：“不能等到明天了，现在就回去！反正一路都是官道，快马加鞭，天亮之前应该就能赶到家。我这就让迟儿和慢儿收拾行李，至于这里……”

她的目光转向正屋，赵家人依旧沉浸在欢乐的气氛中。苏钦月心中清楚，还有一些事情尚未处理。

沈深观心思细腻，立刻明白了苏钦月的顾虑，他语气坚定地说道：“我让天机留下来处理赵家的事情。他们这种随意买卖儿女的恶行，绝对不能让他们逍遥法外！”

苏钦月对沈深观向来信任。

于是，他们又马不停蹄地开始收拾行装。

临行前，苏钦月特意询问慢儿：“要不要去见见你的父母和兄弟？毕竟难得来一次，如今你又是我的大丫鬟，想做什么都可以告诉我。”

慢儿方才经历了一场痛哭，此刻显得有些萎靡不振。

但她的眼神，却异常坚定：“不必了。既然早已不是一家人，又何必再见？从今往后，我是我，他们是他们！”

虽然内心伤痛难忍，但日子总归是要继续过下去的。

慢儿默默地跟着迟儿去收拾东西，沈深观则走到苏钦月身边，轻声说道：“你比我更懂得人情世故，这丫头看着挺坚强的。你说得对，她不会因此而放弃自己的人生。”

苏钦月闻言，微微一笑，拿起一件厚实的大氅，亲自披在了沈深观的身上：“夜里寒凉，多穿点。”

明明苏钦月就在眼前，沈深观却常常感到，自己与她之间仿佛隔着一道无法逾越的银河。

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紧紧握住苏钦月的手，一同上了马车。

临别之际，赵熊一家人还喜笑颜开地送他们出门。

毕竟苏钦月给的银子着实不少，结果只吃了一顿饭就走了，在赵家人看来，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让他们白白占了个大便宜。

——

钦州通往盛京的官道上，即使是深夜也并不冷清。

不时有商队和镖队的人马穿梭往来，苏钦月和沈深观的马车也飞速奔驰在路上。

白日里马车的速度可以更快一些，但到了晚上，为了安全起见，速度不得不放慢。

因此，直到天色蒙蒙亮的时候，他们才终于赶回了盛京。

顾不上休息，他们匆匆赶回府中，果然看到平日里伺候老太太的张大夫和太医院的林太医都已经到了。

整个沈府都笼罩在一片忙碌而紧张的氛围之中，潘氏更是彻夜未眠，眼眶通红。

看到苏钦月和沈深观回来，潘氏仿佛看到了救星一般，紧紧抓住苏钦月的手，语气焦急地说道：“你们走的时候，母亲还好好的。可到了下午，便开始不停地呕吐。张大夫来开了药，说只是风寒反复。结果吃了药之后，母亲竟然开始咳血！”

听到这里，苏钦月心中已经明白了几分：“林太医也来了，他是怎么说的？可是有脑淤血的症状？”

“春影，你真是神了！”

潘氏惊叹不已，紧紧握住苏钦月的手：“林太医说，母亲年纪大了，原本身子就不好，总有头痛的毛病。这些日子大概又情绪波动太大，大悲大喜交织之下，引发了脑淤血！现在林太医正在为母亲施针，说母亲恐怕……撑不过今晚了！”

听到这个消息，苏钦月的脚步更加快了起来。

迟儿也快步赶回畅意园，去为苏钦月取她的银针。

当苏钦月赶到祥瑞阁的时候，大房的人已经全部聚集在此了。

远远地，苏钦月就听到了苏钦白和沈叁虎在窃窃私语。

沈叁虎的声音里充满了担忧：“祖母这次恐怕真的是在鬼门关走一遭了。”

苏钦白压低声音，劝慰沈叁虎：“不是我不盼着祖母好，有些事情你心里要清楚，该做的准备咱们都要做好。一会儿如果祖母醒过来了，你就想办法进去问问祖母，看看她是否还有什么东西要留给咱们。明白吗？”

沈叁虎立刻明白了苏钦白的意思：“还是夫人想得周到，留给咱们的东西可不能被二房给抢了去！”

“咳咳！”

他们万万没有想到，苏钦月和沈深观已经回来了。

听到苏钦月的轻咳声，沈叁虎吓得浑身一哆嗦。

此刻的苏钦月根本没有心思和他们争吵，只是冷冷地瞥了沈叁虎一眼，便与沈深观一同走进了老太太的房间。

沈叁虎被苏钦月这一眼看得心里发毛，说不出的难受。

沈叁虎连忙拉了拉苏钦白的衣袖，示意她不要再说话了。

苏钦月和沈深观在这种时候，也懒得理会他们二人。

他们匆匆地走进老太太的房间，苏钦月看到躺在床上，面无血色的老太太，心中不禁涌起一丝心疼。

相处了这么久，她已经能够看出来，老太太是这个家里为数不多的，心思并不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