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一夜

苏钦月断然拒绝成为沈深观的“帮凶”。

踏入韩府，总算能品尝到一顿像样的饭菜。这里地处西北，饮食风味与盛京截然不同。锅中炖煮着大块羊肉，虽外表粗犷，却香气扑鼻。

韩经纬兴致勃勃地搬出一坛老酒，又吩咐夫人从后厨取来海碗，豪言要与许郑痛饮一番。

苏钦月从他们身上，看到了边关男儿的豪迈奔放，衬得沈深观那病弱的身躯，与眼前的一切格格不入。不过，这气氛实在难得，苏钦月也跟着喝了几杯。西北的烈酒，真是许久未曾品味了。

见沈深观一个女子，竟能驾驭西北的烈酒，韩经纬不由得对她刮目相看，连带着对沈深观的态度都好了几分。

只言片语间，苏钦月也听出了韩经纬对沈深观的埋怨。几年前，若不是沈深观出了那档子事，他韩经纬如今也该调入京城，仕途定会更加顺畅。可惜，他被那件事牵连，不知还要在这黄沙漫天的良州城待多久，也难怪他对沈深观心生不满。

几人交谈之际，苏钦月注意到一位身着红衣的俏皮女子，从后厨款款而来。她手中端着良州特有的糕点和水果，一身红色劲装，既显俏皮可爱，又英姿飒爽。

韩经纬得意洋洋地介绍道：“这位，便是我的女儿韩晓娴，她今年已经十八了，是不是长得很俊俏？”说着，他还向韩晓娴使了个眼色：“我老了，喝不动了，娴儿你陪着许将军多喝几杯吧！”

苏钦月觉察出他的意图，便拉着沈深观起身，婉拒道：“二爷身子不适，我也只是个女流之辈。这一路舟车劳顿，想先去歇息，就不打扰各位的雅兴了。”

韩经纬正嫌他们碍眼，自然不会阻拦。

让小厮领着他们进入后园厢房，苏钦月只觉冬意渐浓，西北的风也愈发凛冽。

而这厢房之中……只有一张床。

沈深观毫不在意地先坐在床上，拍了拍，似乎有些不满：“唔，床榻太硬了，而且这么大的厢房，空空荡荡的，只有一个小炭盆，咱们晚上只怕会冷哦！”

苏钦月还未真正与沈深观同床共枕过，此刻心里涌起一种莫名的感觉，连说话都刻意避开沈深观的目光：“要不……我再问小厮要一床被褥，睡在地上吧？”

“嗤——”

沈深观嗤笑一声：“你放心吧，我对你这冷冰冰的木头疙瘩没兴趣。西北天寒地冻，即便睡在床上，也不一定暖和，何况看这天色，又要刮起大风沙了。你若把自己给冻病了，岂不是惹人笑话？”

他说的确实有道理。

苏钦月最终还是叫慢儿打了水来洗漱，然后躺在了床上。她的脊背紧紧贴着冰冷的墙壁，不敢靠近沈深观那边半分。

就这样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半夜里却被冻醒了——

屋外狂风大作，吹得门窗砰砰作响。苏钦月在睡梦中，将脊背从冰冷的墙壁上挪开，忍不住地往沈深观的身边靠了靠。

随之，一股暖烘烘的气息，便将苏钦月包裹。

沈深观嘟囔一声：“你的脚可真凉！”

然后，便将自己的大脚裹在了苏钦月的脚上，才让苏钦月在睡意朦胧之间，感到身体暖和了些。

直至清晨，风势愈发强劲，苏钦月却安稳地蜷缩在沈深观的怀中。自从苏钦月靠近，沈深观几乎一夜未眠。既怕转身会冻着手脚冰凉的苏钦月，又怕吵醒她。还得忍受着身体某处不受控制的变化，沈深观简直苦不堪言。

直到天光大亮，苏钦月才悠悠转醒。她惊愕地发现，自己竟然缩在沈深观的怀中，而且这男人好像……

她猛地从沈深观的怀中挣脱出来，然后用被子遮掩住自己的身体。

谁知这被子就这么大，瞬间就被苏钦月拽了过来，沈深观被冻得打了个哆嗦。他坐起身，略带抱怨地对苏钦月说：“你睡觉怎么还抢被子呢？”

“咳咳！”

苏钦月轻咳一声，掩饰着尴尬，顾左右而言他：“天都这么亮了，咱们也该起了吧？今日你和韩大人、许郑，不是还有公事要办吗？”

“唔，是该起了。”

沈深观这才睁开眼，也不朝苏钦月这边看：“外面起了风沙，今日估计去不成军营了。先带你去找苏瑞的下落吧，你也洗漱一番，咱们就出发。”

先找苏瑞？

苏钦月还以为，至少要等上两日呢。

她跟着沈深观下了床：“他就在良州城吗？”

沈深观摇了摇头，然后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不知，不过我已经找到了那个姓庞的当铺老板。一会儿天机就会把他带过来，咱们问问便知。”

苏钦月有起床后开窗透气的习惯，于是便走向窗户。

“别！”

沈深观想要阻止苏钦月的动作，却已经晚了。

她刚打开窗，便被外头的风沙迎面扑来！

苏钦月连连后退几步，幸好沈深观从身后扶住了她，并忙不迭地关上窗户，抱怨道：“不是跟你说了别开吗？外面风沙大！”

被风沙迷了眼睛，苏钦月只能任凭沈深观的大手覆在自己的腰间。他掌心温暖，竟让苏钦月没有想要反抗的念头。

过了好一会儿，砂砾顺着眼泪流了出来，苏钦月才能勉强睁开眼睛。

这时，慢儿也端着热水进了屋，一进门便忍不住抱怨：“良州的风沙可真大！方才韩大人的小厮过来传话，说是今日去不成军营了，让二爷和夫人好好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