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雪夜赌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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鹅毛大雪铺天盖地，像是要将整个盛京城彻底掩埋。五皇子却对此毫不在觉，满心满眼只有与苏钦月的口舌之争。不远处，巍峨的龙晨宫已然近在眼前，周遭的空气都因这逼人的气势而凝固。

苏钦月伸出手，任由冰凉的雪花轻柔地落在掌心。这一刻，她内心深处的紧张感竟奇迹般地消散了些许。她唇角微勾，语带嘲弄地开口：“你们的时间，恐怕只剩今日了吧？若再拖延下去，东边海良军的四万精兵，怕是要兵临城下了。若非柳湖手中握有半数兵符，你们又怎会如此果断地取他性命？”

皇帝陛下行事向来谨慎，竟将这等军国重器交付于柳湖这般文官之手，实属罕见。可惜，这天大的秘密最终还是被有心人窥破，为此，柳湖一家付出了血的代价。

“少废话！”

五皇子显然不愿再与苏钦月周旋，眼见龙晨宫近在咫尺，他猛地一推苏钦月，力道之大几乎让她踉跄。随后，他昂首向着宫门方向厉声喊道：“沈深观，你给本王出来看看，我把谁给你带来了？！”

站在龙晨宫脚下，苏钦月缓缓抬起头。她深知沈深观才干过人，却仍未料到，短短两日之间，他竟能将龙晨宫打造得固若金汤。整座宫殿地势本就居高临下，此刻，目光所及之处，皆是严阵以待的盾牌手、蓄势待发的弓箭手，甚至连巨大的投石机也赫然在列。宫墙之上，焦黑的灼烧痕迹与斑驳的攻打印记清晰可见，无声地诉说着昨夜战事的惨烈。想必，此处便是主战场，沈深观的精妙战术，定让许郑的威北军吃尽了苦头。

龙晨宫内最高的观景楼，共分三层，高耸入云。宫墙经过加固，其上的哨岗更是与那三层高楼齐平。此刻，沈深观便伫立于哨岗之上，俯瞰着他们。晨雪纷飞，他的身影显得有些模糊不清，却在苏钦月的眼中，渐渐与多年前那位叱咤沙场的少年将军重叠。

漫天风雪中，他曾是北地百姓心目中的守护神。而此时此刻，他亦是这龙晨宫的坚实壁垒。无论何时，苏钦月对沈深观的敬仰都从未有丝毫动摇。

“阿月……”

身处高位的沈深观，自然一眼便锁定了下方人群中的苏钦月。他瞳孔骤缩，尽管早已预料到苏钦月可能被挟持为人质，可当她真正出现在眼前时，沈深观的心口仍旧泛起一阵难以言喻的绞痛。然而，他并未立即望向苏钦月，而是将目光投向她身侧的许郑，语气中饱含怒火：“许郑，你曾对本将军许诺，绝不会为难沈府！如今你却将阿月带到此处，这是何意？！”

此情此景，哪里还有许郑插话的余地？

五皇子亲自拔出身侧的佩刀，毫不迟疑地抵上苏钦月白皙的颈项。他扬声道：“沈深观，沈将军！本王与太子殿下确曾答应你，不会为难沈家人。可我们何曾说过，这位苏氏亦是沈家人？！她不过一介云州商贾之女，何德何能与你沈家安阳郡王府百年荣耀相提并论？太子皇兄不是早就告知你，让你休弃此女吗？所以在我们心中，她早已不是沈家人了！”

原来，从太子与沈深观奉命督办盐务之日起，他的谋逆之心便已悄然萌芽？

沈深观的眼眸深邃而冰冷，比周遭的霜雪还要彻骨。五皇子却已然摆出一副得意洋洋的笑容，讥讽道：“依本王看，你沈深观为何迟迟不肯答应太子呢？无非是与这个女人，当真生出了感情！盛京城中素来传闻你们夫妇二人情分寡淡，可本王瞧着，你们倒是腻歪得很！沈将军，但凡是苏氏所言，你是不是从未有不听从的时候？”

他手中长剑不过轻轻一动，苏钦月的脖颈便传来一阵刺骨的疼痛——殷红的血珠，缓缓地从她白皙的肌肤上渗出。向来镇定自若的沈深观，此刻脚下竟也忍不住微微一动，这微小的举动，却已然暴露出他内心深处的惊慌失措。

不该如此的！

苏钦月心中轻叹，此时此刻，她并非没有被沈深观所感动，可她更不愿沈深观因她而心神动摇，甚至做出错误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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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沈深观流露出紧张之色，五皇子心中似乎才松了一口气。他手中的长剑不再进一步逼向苏钦月的脖颈，只是抬起头，笑意盈盈地盯着沈深观，声音带着几分笃定：“沈深观，你夫人的性命，如今就掌控在本王手中。本王敬佩你，太子殿下亦是。所以，我们愿再给你一次机会。”

他神情自信，仿佛一切尽在掌握：“此时此刻，你只需着人开启龙晨宫的大门，本王与太子殿下，定能保住你沈家上下所有人的性命！”

对于这种状况，苏钦月心中早有预料。她也深知沈深观在面对家国大义时的抉择。不等沈深观开口，她已然嗤笑一声，清脆的声音在这漫天风雪中显得格外清晰：“五殿下莫不是以为，沈深观会为了我一个商贾之女，就轻易放弃他心中坚守的仁义大义吧？”

她说话的声音并不小，沈深观自然听得一清二楚。他心里明白，苏钦月这话并非是对五皇子说的，而是说给他听的。对此，他毫不意外。

他知道，苏钦月之所以来到盛京，就是为了成全他，让他能够成为她心中那个鲜衣怒马、驰骋西北战场的少年将军。那个少年将军，绝不会背叛自己的忠信，更不会背叛自己的国家。可与此同时，那个少年将军，又怎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所爱之人，在眼前香消玉殒呢？

沈深观低下头，深邃的目光沉沉地盯着五皇子。

“你已没有第三条路可走了。”

五皇子的笑容愈发嚣张，带着一种病态的快意：“沈深观，要么打开龙晨宫的大门，要么眼睁睁看着苏钦月死在你面前。你该告诉本王，你究竟要选择哪一条路？”

苏钦月始终仰着头，目光一瞬不瞬地凝望着沈深观。她不知道，这是否会是他们此生最后一次相见。因此，她只想多看沈深观一眼，哪怕只是一眼，也足以刻骨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