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摆烂

“有点可惜了。”

沈慧隐约感到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带着几分探究。她抬眼望去，与那视线的主人撞个正着。那是一位容貌清丽的常在，宫装裁剪得体，更衬得身姿窈窕。

沈慧并未回避，反而落落大方地朝她一笑。她本就生得一副好颜色，虽因久病而面色略显苍白，但这一笑，却如冰雪初融，更添几分楚楚动人的娇柔。

对面的陈常在似乎没料到她会如此坦然，略显慌乱地转过头去，挺直了背脊。只是，她那微红的耳根，却泄露了几分真实的情绪。

沈慧见状，心中了然。想必是自己方才腹诽之语，被她听了去，才会如此反应。于是，她也不再多看，漫不经心地收回视线，眸中带着一丝兴味。

旁人都道贤妃嚣张跋扈，可沈慧却明白，真正厉害的角色，是那位笑里藏刀的琪妃娘娘。

果然，只听琪妃故作惋惜地劝说道：“贤妃妹妹，大家都是姐妹，何必如此咄咄逼人呢？况且你入宫多年，难道连这点善心都没有吗？也难怪你在妃位上蹉跎这么多年……”

沈慧闻言，心中冷笑。琪妃这种人，最擅长揭人伤疤，还偏要装出一副为你好的模样，实则暗藏祸心，引人入瓮。

果不其然，下一刻，便听贤妃带着怒意的声音响起：“琪妃！”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一声尖细的嗓音传来：“皇后娘娘驾到——”

众人连忙起身，敛裾行礼：“臣妾参见皇后娘娘。”

皇后温妙宁仪态万方地落座于高位之上，一双凤眸不露声色地扫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当她的目光落在沈慧身上时，神情微微一顿，旋即又迅速移开，仿佛只是不经意的一瞥。

“都起来吧。”温妙宁的声音平淡而威严。

她略微停顿，又看向贤妃，语重心长地说道：“贤妃，你的脾气也该收敛一些了。春日里容易困乏，抄两卷佛经，静心养性也好。”

贤妃脸色一变，眼中闪过一丝委屈，但还是顺从地应道：“臣妾……知道了。”

方才殿内发生的一切，温妙宁都心知肚明。对于贤妃和琪妃之间的明争暗斗，她早已习以为常。只是这个沈慧……

温妙宁略一思忖，便对沈慧和颜悦色道：“沈常在身子不适一事，刘太医已经禀明于本宫。本宫这里有一支上好的人参，可补气养血，稍后便让人给你送去。”

沈慧连忙起身谢恩，恭恭敬敬地说了一番感激之言，然后‘虚弱’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温妙宁三言两语便将殿内紧张的气氛化解于无形，其他嫔妃也心照不宣地不再提起此事。

请安的时辰一点一滴地过去，众人表面上和谐地互相恭维着，然后对着沈慧这些新入宫的嫔妃，不痛不痒地教导了几句。

这一次，沈慧倒是没有再昏昏欲睡，而是真的竖起耳朵仔细听了起来。

上辈子，因为她头一天侍寝，在这次请安时受尽了排挤和刁难，还因此受了罚。当时她满脑子都想着如何报复，哪里有心思听这些？可如今，心境不同，倒是发现了一些有趣之处。

琪妃照例开始高谈阔论，将原本只是随意闲聊的家常，瞬间提升到了一个崭新的高度，说得那叫一个慷慨激昂、激情澎湃。

周围的嫔妃纷纷奉承，而琪妃显然又当真了，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

贤妃则是一脸不情不愿的表情，却还要强装大方，说着一些敷衍的客套话。

皇后不愧是后宫中权力最大的女人，一碗水端得四平八稳，被她夸赞过的人，都会有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沈慧觉得，今天早上看的这一出戏，着实值回票价。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殿中央冉冉升起的熏香，在心底默默盘算着时间，那认真的模样，让坐在她对面的琪妃又欣赏了几分，更加激动地描绘着后宫的美好蓝图。

说完，琪妃还意味深长地看了沈慧一眼，看得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待熏香燃到最后一丝，即将掉落时，沈慧的心都飞了起来。她也没心思深究琪妃那一眼究竟是何意，只是学着她的样子，回了一个“你懂得”的眼神。

太好了，接下来的十五天，都不用再见到这些人了！

“那好，今日……”

“皇上驾到——”

沈慧：“！！！”

在一群翘首以盼的莺莺燕燕中，沈慧勉强挤出一个假笑，嘴角微微上扬，眼底流露出一丝丝‘渴望’，和其他人一样，看向殿门口的方向。

离她最近的菖蒲第一时间察觉到了沈慧的情绪变化，当她的目光触及到沈慧眼底的‘渴望’时，心中不由得多了几分心疼。

小主进了这后宫，日日被各种规矩拘束着，如今也同其他人一样，开始期盼皇上的宠幸了。

菖蒲暗暗叹了口气，心想以后还是少管着沈慧一些吧。

可她哪里知道，沈慧眼中的‘渴望’，是对能够尽快回宫补觉的渴望。

他怎么又来了？

这句浅浅的抱怨声，在一众嫔妃充满期盼的眼神中，显得格外突兀。

刚跨过殿门的池泽兴闻言，脚步不由得微微一顿。他那双深邃如墨的眸子扫向殿内，穿过一众色彩明艳的身影，径直落在人群边缘的沈慧身上。

什么叫“他怎么又来了”？难道他想去哪里，还要向她报备一声不成？

真是毫无规矩！

那头的沈慧，似乎也感受到了什么，不由得缩了缩脖子。

这殿里怎么这么冷？又困又冷……

天天喊困，又不是昨晚偷牛去了！

池泽兴冷哼一声，直接略过众人，径直走到殿内的高位上坐下。

众人也察觉到了他突然转变的态度，摸不清他的意图，一时之间，没有人敢贸然上前。

温妙宁作为皇后，自然要出面问候几句：“陛下近来事务繁忙，也要注意龙体。”

池泽兴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没有多说什么。

其他的嫔妃，准确地说，是除了沈慧之外的其他嫔妃，纷纷帮腔，争先恐后地展现着自己的贤良淑德。

沈慧混在人群中，装模作样地表达着关切之情。但实际上，她心里却在嘀咕着：为什么他这副冷冰冰的样子，还能有这么多漂亮妹妹关心？

他这副样子的？

池泽兴握住茶杯的手微微一紧，目光阴沉了几分。

他什么样子了？

也对，不管怎么说，他长得好，又是皇上，当然不稀奇了。

呵，这句话还算中听。

他低下头，轻抿了一口茶，将方才那一丝细微的情绪波动掩藏在心底。众人见他面色稍缓，于是更加卖力地奉承着，那关切的话语，如同滔滔江水般连绵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