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朕心，难测

这帮朝臣的胃口，真是越来越大了，简直是蹬鼻子上脸！

春闱科举被他推迟了一个月，他们就急不可耐了。今天早朝，他刚一提翰林院老翰林告老还乡的事，以柳相为首的那帮老狐狸，就拿春闱的事情做文章，逼着他二选一：要么从世家子弟里提拔，要么就提前春闱。说白了，就是要他安插世家的人！

下了早朝，他更是收到十几封举荐信，这要是没提前串通好，他才不信！

真当他是他那个老皇帝爹了吗？

吃相，未免太难看了！

池泽兴再次睁开眼，将胸中那一腔热血，深深地埋藏了起来。

时候，还没到啊……

“吱呀——”

一道轻微的声响，将池泽兴从沉思中拉回。声音是从窗户那边传来的。

他略带不悦地皱了皱眉，福彦他们是怎么管事的？

他抬眼望去，下一刻，愣住了。

透过雕花窗户，一缕缕阳光倾洒而下，正好落在沈慧的身上，照在她那张瓷白软糯的小脸上，比起她平日里那副机灵古怪的样子，睡着的时候，倒显得少了些许不真实。

她手中的毛笔早已滑落，在她白皙的脸颊上，留下了一道长长的墨迹。

池泽兴起身，缓步走到小榻前，先是看了眼被她压在脸下，皱皱巴巴的经书，然后弯下腰，捡起散落在地上的宣纸，纸上赫然是沈慧抄写的经文。

字迹歪歪扭扭，前两个字还能勉强看出几分认真，从第三个字开始，就开始敷衍了，不是画圈圈，就是像小鸡啄米一样乱点。

他看了看伏在桌上睡得正香的人儿，又看了看这惨不忍睹的字迹。

声音低沉，带着几分嫌弃，“真丑。”

说完，他攥着那张纸，转身走回书案，在桌下的暗格里，取出一封泛黄的信封，仔细比对了一番，然后连同那张字迹一起，放了进去。

这一觉，沈慧算是把早上没睡够的觉，全都补了回来。等她醒来的时候，外面已经是天光大亮。紧闭的门窗，除了她身侧的，全都打开了。

屋内依旧是井然有序。

她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熟练地摸了摸嘴角，确认没有流口水，这才放下心来，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懒腰伸到一半，沈慧突然想到什么，猛地僵住了身子，一点点地将悬在半空中的手，慢慢地收了回来，努力用最端庄的姿势，从小榻上爬了起来。

等她站稳，扫视了一圈周围，见没有池泽兴的身影，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了地。

幸好幸好，他不在！

“爱妃这是在表演杂耍？”

沈慧讪笑着转过身，就看见池泽兴那身玄色圆领长袍，以及他那修长的身影，正站在屏风处。他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让人看不透他到底看了多久。

关键是，还不止他一个人！身后还跟着福彦和一众宫人。

我现在晕过去还来得及吗？

池泽兴挑了挑眉，静静地望着她，想看看她还能耍出什么花样来。

下一刻，沈慧轻轻俯身行了个礼，然后径直朝着池泽兴站着的方向走了过去，娇嗔道，“陛下回来了也不和臣妾说一声，吓死臣妾了！”

说着，她还抚了抚胸口，好像真的被吓到了一样。

若不是能清清楚楚地听见她此刻内心的抱怨，说不定，还真要被她这拙劣的演技给糊弄过去了。

袖中摩挲念珠的手一顿，池泽兴轻嗤一声，转身绕过屏风。

“福彦，摆膳。”

真是……

算了，谁让人家命好是皇帝呢，她认命地低下了头。

沈慧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裙摆，也跟着走了出去。

殿内，福彦领着宫人，将各色精致的菜品摆满了整整一桌。

他的心情格外的好，特别是看见沈慧之后，眼里的光芒，简直要把周围人的眼睛都给闪瞎了。

多少年了！多少年了！能把盛怒的池泽兴哄好的，就这么一个独苗苗啊！

虽然其他人只能看见陛下脸色还是阴沉沉的，但是他一眼就发现了，陛下从殿内出来的时候，周身那股凌厉的气息，明显消散了不少。

这哪是什么小主啊，这简直就是他这个老奴才的神啊！

“福彦，你若是想去伺候她，朕不介意成全你。”池泽兴的声音低沉，饱含着威压。

福彦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连忙低下头，向后退了几步，“奴才不敢！奴才不敢！”

一个两个的，都要反了天了！

沈慧乖乖地坐在池泽兴的身旁，大气都不敢出一下，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居然还在生气啊？这么生气，对身体不好吧？

独自生闷气的池泽兴：……

要不要劝一下，先吃饭？感觉他好像也没吃饭……

池泽兴：……

他才没有生气！

“布菜。”

闻言，沈慧的眸子亮了亮，颇为矜持地等着池泽兴吃完第一口，她才开始动筷。

她的吃相很斯文，这是上辈子养了很久才养成的习惯。

沈家算是泥腿子出身，对所谓大家闺秀，没有什么要求，沈修远夫妇对沈慧和沈川的要求，就是行得正，坐得直。

如今她的一举一动，都是上辈子被教习嬷嬷打了无数次手心，才勉强学出来的。

不愧是皇上，连这菜都是顶级的！沈慧夹了一块鱼肉，入口的瞬间，眼睛都亮了。

果然还是这个味道！久违了！呜呜呜呜，好久都没吃到了！

好久？

她以前吃过？

池泽兴的目光顺着她夹菜的方向望去，是牡丹鱼片。他要是没记错的话，沈修远一家都是蜀地人，嗜辣。

这牡丹鱼片，可是闽西地方的特色，就连厨子，都是从那边专门请过来的。

那沈慧，是从哪里吃到这道菜的？

再次望向身侧的女子，池泽兴的目光晦暗不明。

一顿饭下来，沈慧吃得很是开心，这些菜，可比她宫里的精致多了！

宫人们正在收拾着，门外传来通报，寿康宫的太后，请池泽兴过去一趟。

诶？可以回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