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摆烂它

啪——

一声脆响，戒尺重重地敲击在梨花木的桌案之上，震得茶盏都跳动了一下。沈慧一个激灵，险些从周公的棋局中抽身而出，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含糊不清地嘟囔着：“神……神采奕奕的纯梅公主，吉祥安康……”

站在她面前的，正是那位身份尊贵的纯梅公主，只见她柳眉倒竖，杏眼圆睁，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沈慧，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吉祥安康？我看你是一点规矩都没有！给我放尊重点！”

“是是是，嫔妾谨遵公主教诲，一定，一定注意言行。”沈慧赶紧点头如捣蒜，姿态放得极低。

要她小心的人多了去了，这位纯梅公主，怎么也得在她心中的黑名单上排个十几号开外。

纯梅公主显然对她这敷衍的态度并不满意，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不远处琪妃那洪亮的声音打断。她只能狠狠地瞪了沈慧一眼，撂下一句“你好自为之”，便怒气冲冲地离开了。

“哎呦喂，你可真是自求多福吧！怎么就惹上了这位阎王，她可是出了名的睚眦必报，你以后的日子可不好过了。”坐在沈慧身旁的欣常在，满脸担忧地说道。

沈慧慢吞吞地坐回软垫上，脸上堆满了委屈，拉着欣常在的衣袖撒娇道：“我也不知道啊，姐姐，你可一定要帮帮我……”

唉。欣常在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这沈慧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呢？每天不仅要忍受皇上那阴晴不定的性子，还要被这些个妃子们欺负，真是……

不远处，琪妃正精神焕发，昂首挺胸地站在高台上，用她那高亢的声音说道：“各位姐妹们，看到大家如此朝气蓬勃地齐聚一堂，本宫的心里啊，真是说不出的高兴……”

才听了开头几个字，沈慧的眼皮就开始不听使唤地往下坠了。

“本次女子学堂，由纯梅公主暂代夫子一职……这是陛下对咱们的期许……每日卯时……是为了盛朝更加美好的明天……”

“今日你们所学的每一件事……”

琪妃声情并茂地念完了她熬夜写出的，足足二十五张纸的“肺腑之言”，觉得自己的人生已经达到了巅峰。从今天开始，她周锦茵，将会成为整个女子学堂的领头羊，所有人的目光，都会聚集在她的身上。

“现在，本宫郑重宣布，女子学堂，正式开学！”

……

“小主，小主醒醒，醒醒啊！您该去上学堂了……”

“嗯？”沈慧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朦朦胧胧地看着菖蒲和麦冬手忙脚乱地给她穿衣服，然后一路连拖带拽地把她弄到了学堂门口。

“小主，您清醒点，到学堂了……”

沈慧苦着一张脸，从两人手里接过沉重的书匣，如同赴刑场一般。

这已经是连续七天，每天如此了。

她觉得自己现在还能活着，简直就是一个奇迹。

琪妃啊琪妃，你没事开什么学堂啊！如果小时候她就知道，原来长大了还是要读书的，她一定会选择一睡不醒，坚决不要长大！

把书匣重重地放在桌案上，沈慧环顾四周，然后偷偷地凑到欣常在身边，小声说道：“我先睡了，你帮我盯着点。”

还没等欣常在反应过来，沈慧就已经一头栽倒，去会周公了。

按照琪妃的想法，女子学堂一共开设了四门课程，分别是妇容、妇功、妇德，以及一门不知道要讲什么的“讲学”。

具体讲什么呢？沈慧完全不知道，因为她一节课都没认真听过。

人到了就行，意思意思得了。

甚至，她的书到现在都还没翻开过。

当然，常言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很不巧，沈慧不仅湿了鞋，而且还湿了个透心凉。

“沈常在！我观察你很久了！你每日不是呼呼大睡，就是偷偷摸摸地吃东西，没有学到半点知识，简直就是朽木不可雕也！你丝毫没有敬畏之心，简直不堪为女子！”

沈慧睡得正香，冷不防地被夫子点名，惊得她差点从椅子上掉下来。所谓的夫子，其实是宫中资历颇深的教习嬷嬷，专门负责教授妇德这门课程的。

她迷迷糊糊地抬起头，还没来得及完全清醒，就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教习嬷嬷手中的戒尺，毫不留情地落在了她的肩膀上。

“嘶——”

疼得沈慧眼泪瞬间就飙了出来。

“沈常在！你看看你！所作所为哪有一点女子的优雅？更没有身为贵人的气度！简直粗鄙不堪到了极点！身为嫔妃，最重要的就是侍奉皇上！你看看你，事事都随心所欲，简直连奴婢都不如！”

沈慧从疼痛中缓过神来，又听见她这一番尖酸刻薄的话语，手指紧紧地攥了起来。她脸上浮现出一丝凉薄的笑意：“嬷嬷是觉得，您的人生比我的要好？”

“人生？女子的一生，不就是相夫教子吗？有什么区别？小主您误会奴婢的意思了，奴婢是想说，您的规矩，应该要重新好好地学一学了！”

听完她的话，沈慧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

区区一个教习嬷嬷，还没有那个胆子敢明目张胆地欺负到她头上。

不过是有人在背后撑腰罢了。

她的视线在人群中扫视了一圈，果然看到了站在门口，正得意洋洋地看着她的罪魁祸首——纯梅公主。

如果今天她不奋起反抗的话，恐怕以后就再也没有人会帮她了。更可怕的是，她以后的日子，恐怕就永无宁日了。

选择躺平，可不代表她要当一个任人欺负的受气包！

嬷嬷见她一直沉默不语，以为她是被吓住了，于是更加得寸进尺，咄咄逼人地说道：“沈常在，不是奴婢要故意为难你，只是你这样子，实在是太不像话了！你该不会是从来没有上过学吧？这夫子严厉一些，自然也是为了你好啊！您也不是什么小气的人，想来也不会为难奴婢吧？”

沈慧冷笑一声，反唇相讥道：“夫子？满口喷粪，颠倒黑白，这就是所谓的夫子所为？”

“既然嬷嬷一口一个女子就应该相夫教子，那不妨也和我说说，这是哪本书上写的？也让我好好地开开眼界。”

先是被骂了一句“满口喷粪”，现在又被沈慧用话堵了回来，教习嬷嬷顿时语塞，脸色涨成了猪肝色。

她环顾四周，在场的都是宫里有头有脸的人物。但是她也不是什么普通的教习嬷嬷，她可是曾经喂过当今陛下喝奶的，身份尊贵着呢！

别人就算了，这个沈慧，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常在，竟然敢这样对她说话！

“什么书？这就是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

“那是你的祖宗，可不是我们老沈家的祖宗。”

“我！”

“我什么我？嬷嬷不应该自称奴婢吗？看来您的规矩，学得也不怎么样啊！”沈慧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容，声音也依旧是软软糯糯的，但是说出来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锋利的刀子，直直地往人心窝里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