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红盖头

甚至根据她表现出的症状，楚琼在脑海中迅速罗列出了一系列毒药成分以及对应的剂量。

这种毒，在古籍中被称为“言灵”，相传下毒者说什么，中毒之人便会不顾一切地去完成，故得此名。

但对于精通毒理的楚琼来说，“言灵”并没有传说中那么神奇。它真正的恐怖之处在于发作时的剧痛，那种深入骨髓的折磨，足以摧毁任何意志。

更可怕的是，“言灵”无药可解。

一旦毒发，唯有再次服用下毒者手中的“言灵”毒药，才能暂时缓解那生不如死的痛苦。

更甚者，每个人所中的“言灵”剂量都是独一无二的，如同量身定制一般。这意味着，想要缓解毒发时的痛苦，必须找到给你下毒的主人，服用他独有的“言灵”毒药。

这便是“言灵”能让暗卫死士对主人忠心耿耿，赴汤蹈火的原因所在。

即使是楚琼，一时之间也找不到破解之法。

不过，这并非无法可解。

作为一名顶尖的毒师，她更倾向于以毒攻毒。

凭借着对“言灵”毒性的初步了解，楚琼已经能在脑海中列出三四种可以尝试的解毒方案。

然而，最大的问题在于，“言灵”中使用的许多毒草，在现代早已绝迹。她对它们的了解，仅仅停留在书本之上，解药的配制更是无从谈起。

具体如何，还得见到实物，仔细研究一番才行。



储君大婚，场面自然是极尽奢华。除了皇帝之外，十六抬花轿已是最高的礼遇。从将军府到皇宫，十里红妆，送亲的队伍蜿蜒如长龙，一眼望不到尽头。

然而，再盛大的场面，也经不住两年内重复五次。围观的百姓们，与其说是惊叹艳羡，不如说是感慨怜悯，甚至带着一丝幸灾乐祸。

“这已经是第五位太子妃了吧？真不知道这位又能活几天呢……”

“嘘！小声点！不要命啦？”

花轿缓缓驶入皇宫，进入东宫，最终停在了东宫大门前。

然而，等待了许久，既没有人来踢轿门，也没有人前来迎接楚琼下轿。

这位以暴戾阴鸷著称的太子殿下，向来没有亲自迎亲的先例，更不会屈尊降贵地迎接新娘下轿。甚至连拜堂，都只是匆匆走了个过场。楚琼从头到尾，只瞥见了一点黑色的鞋尖，便被送入了洞房。

楚琼小心翼翼地挪动了一下身子。

嗯，还不错。

虽然刚出狼窝，又入虎穴，但至少这张床足够柔软舒适。

楚琼看得很开，能活下去就努力活，活不下去就好好享受最后的日子。

然而，当她顶着沉重的凤冠，想要靠在床边小憩片刻时，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道冰冷的声音。

“楚小姐，请您端正坐姿，注意仪态。”

楚琼：“……”

顶着几十斤重的头饰，谁能坐得笔直啊……我又不是铁脖子。

“你为何称我为楚小姐？”楚琼微微偏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猜测她应该是东宫的宫女，疑惑地问道：“我现在已经是太子妃了吧？”

那宫女冷哼一声，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

“只有殿下承认的妻子，才有资格被称为太子妃。”

言下之意，你未被承认，不配。

楚琼：“……”

好吧。

宫女见楚琼不再反驳，微微皱眉，语气更加冷淡：“楚小姐日后，切莫妄想不该想的，否则，后果自负。”

楚琼无聊地低下头，轻轻拨弄着盖头下缀着的流苏，听到这话，漫不经心地歪了歪头。

不该想的？

……指的是太子吗？

楚琼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虽然她还没见过太子，但光是这暴躁的脾气，就足以让她望而却步。家暴还是小事，万一哪天惹他不高兴，直接把她脑袋砍了，那可就太不划算了。

她再次拨弄了一下流苏。

行了行了，该说的都说完了吧？可以走了吧？

楚琼暗自摩挲着指甲缝。

等她走了，她才能开始下一步的计划啊……



东宫的大宫女琪榄低眉顺眼地守在门外。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一个身穿红色玄边喜袍的年轻男子才姗姗来迟。

“殿下。”琪榄连忙俯身行礼，压低声音，将刚才她与楚琼的对话，一字不漏地复述了一遍。

“虽然她表面上很安静，可奴婢态度如此恶劣，她竟也丝毫没有动怒。奴婢觉得，这位楚小姐城府极深，恐怕心机不浅。”

年轻男子眉眼深邃，龙眉凤目。廊下的风吹起他的黑发，大红的衣袖也随之翻飞。左眼眼尾下的一颗绛红色泪痣，更添了几分妖冶邪气，只是那双凤眸漫不经心地低垂着，显得凉薄而冷漠。

殷寒月轻轻抬手，琪榄便立刻闭上了嘴，恭敬地帮他推开了喜房的门。

东宫的寝殿分为三进，右边是小型书房，中间是茶室厅堂，左边才是卧室。而卧室又有两道门，一道是珠帘月门，一道是碧纱橱的小木门。最里面，才是被屏风遮挡的奢华拔步床。

然而，当殷寒月推开碧纱橱的门，透过影影绰绰的屏风，却没有看到本该坐在床上的新娘。

“咔嚓咔嚓……”

窗边的罗汉床上，正坐着一个身穿红色嫁衣的女子。她依然蒙着盖头，手里却不知拿着什么东西，偷偷藏在盖头下面。

听到开门声，她“嗖”地一下将双手背到了身后。速度之快，连殷寒月都只捕捉到了一抹模糊的白色残影。

殷寒月微微挑眉，眼眸深邃了几分。

“爱妃在做什么呢？”

清润舒缓的嗓音中，隐约带着一丝慵懒。

刚刚那宫女还说不承认她是太子妃，转眼间太子殿下就改口称“爱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