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蚀心蛊

楚琼向来惜命，尤其怕疼。

她精心策划了一套在她看来最万无一失，最能减轻痛苦的方案——趁着脸上的伤口尚未完全愈合，先涂抹上特制的毒草药膏，能促进多少血肉生长就先促生着。那些实在无法再生的……待到服用麻醉草药，彻底失去知觉后，再一并刮除。

经历了这么一出小小的“美容事故”后，当楚琼再次兴致勃勃地向琪榄推销她的独门毒药时，琪榄说什么也不敢再轻易尝试了。

次数多了，琪榄简直要哭出来了，一张小脸满是悲痛欲绝：“小姐，是不是奴婢前些日子伺候得不够周到，惹您不高兴了？您若是心中有气，打我骂我都可以啊！可千万别再拿奴婢做试验了！”

楚琼听得一头黑线，哭笑不得。

唉，真是没见识的古人啊。

就在她专心致志地捣鼓药泥，准备往脸上涂抹的时候，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一个绝妙的赚钱计划浮出水面。

现代社会，药妆产品可是火得一塌糊涂，如果她能研制出独一无二的毒药药妆呢？

要知道，毒药之所以令人闻风丧胆，就是因为其药性霸道而凶猛，也正因如此，才能达到普通温和的中草药所无法企及的美容效果。她完全可以巧妙地搭配一些以毒攻毒，相互制衡的中和汤药，这样一来，就完全不必担心会对身体造成任何损害。

在古代，整容行业几乎处于一片空白状态，无论是大面积的烧烫伤，还是磕磕碰碰留下的疤痕，都没有有效的改善方法。更何况，在男尊女卑的社会里，女子的地位远不如男子，容貌对于她们来说，更是至关重要。如果她能够成功研制出具有焕肤生肌神奇功效的毒药药妆……

这简直就是一个巨大的商机啊！



晚膳时分，楚琼与殷寒月一同在桌边用膳。

楚琼敏锐地察觉到，自从殷寒月对她放下戒备之心后，每日里回到东宫正殿的次数也明显增多了。

她偷偷地瞥了殷寒月一眼。

说实话，她还真挺佩服殷寒月的心理素质的。面对她这张被烫得惨不忍睹的脸，竟然还能面不改色地吃下两碗饭，脸上丝毫没有流露出任何不悦之色。

……晚上他不会还打算留宿在这儿吧？

昨晚的情况还情有可原，她与虞昌雄相谈甚欢，不知不觉就忘记了时间，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殷寒月已经沉沉睡去。

仅仅一个晚上，就闹得连皇后都知道了，若是今晚再……

就在她思绪乱飞之际，神出鬼没的虞昌雄突然冒了出来，语气兴奋地说道：“有没有时间啊！我把老殷的所有卷宗都带来了！”

昨晚殷寒月睡得太早，他们还没来得及深入探讨关于他所中之毒的细节。虞昌雄曾说过，今天会把所有他记录的，与殷寒月所中之毒相关的资料全部带来。

也不知道虞昌雄又跑到哪里风流快活去了，身上沾染了一股浓烈的胭脂水粉味，坐在楚琼身边的时候，熏得她头疼欲裂。

虞昌雄倒是凑到她跟前，用鼻子在她身上嗅了嗅，略带惊讶地说道：“这是……灸阳草的味道？”

他有些诧异地问道：“你这是打算用它来治疗脸上的烫伤？”

楚琼点了点头。

“但这玩意儿可是含有剧毒的啊！直接敷在皮肤上，毒性会渗透进去，可不容小觑啊。”虞昌雄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担忧。

楚琼微微扬起下巴，得意地说道：“所以我敷完之后，又及时服用了钱麻和忘忧草来解毒。”

“……”虞昌雄这才想起，站在他面前的这位看似平平无奇的小丫头，在用毒方面可是有着出神入化的造诣，“两口？量是不是稍微有点儿多了？”

“咳。”楚琼有些不好意思提起她刚刚差点翻车的事儿，连忙转移话题：“卷宗呢？先让我看看。”

虞昌雄负责殷寒月的病情已经好几年了，每次毒发的时间、症状、轻重缓急，以及所服用的所有药物，他都记录得清清楚楚。昨晚虞昌雄并没有透露太多细节，这让楚琼对这位太子爷所中的毒充满了好奇——

连堂堂一朝储君都束手无策的毒，这毒……到底有多棘手啊！

一提到正事儿，虞昌雄果然从宽大的袖袍中掏出了卷宗。楚琼迫不及待地打开卷宗，从第一页开始认真研读。

第一页上清晰地记录着时间，圣元十五年，也就是三年前。这一页主要记录了殷寒月的脉象，洋洋洒洒地写了一大堆，最终在此页的末尾确诊：中毒，毒名“噬神”，毒根深种已有十年以上。

殷寒月中毒已经十三年以上了？他今年好像才刚满二十，那岂不是说，他在年幼的时候就已经中了毒？

不过，“噬神”之毒……

“是不是从来没听说过这种毒？”虞昌雄看出了楚琼的疑惑，语气里带着一丝得意：“这个名字可是我起的！因为这种毒很可能来自西域或者南疆，在中原地区还是第一次出现，所以我就给它起了一个极其贴切的名字。”

贴切？

楚琼紧紧地盯着这个“噬”字。

她的确从未听说过这种毒。在毒药的名字中，“噬”字经常出现，比如噬心、噬骨等等，通常用来形容毒发作时的痛苦，如同万蚁啃噬，又如同百虫侵食。不过，这种毒却疼在“神”上……

楚琼又仔细地查看了一遍脉象，大胆猜测道：“你指的是它会逐渐侵蚀人的神志吗？”

“没错。你再往后看，后面详细记录了他毒发时的各种症状。”

紧随其后的是整整十几页的详细记录，详尽地记录了虞昌雄第一次为殷寒月把脉时的情景、他所记录的第一次毒发症状、所使用的药物，以及第二次毒发时的症状。看完这些记录，楚琼心中隐隐的猜测终于得到了证实——

殷寒月暴虐的名声，恐怕就是因为这种毒！

卷宗中记载，第一次毒发的时候，殷寒月被关在东宫的地牢里，整整一个晚上都处于狂暴嗜血的状态，将死牢里所有的囚犯都残忍地杀害了。那一晚，血流成河，第二天早上，整个地牢里除了他之外，就只剩下一地的残肢断臂。

虞昌雄当时给他下的药，主要是为了唤醒殷寒月的神志——毒发的时候，他根本就毫无神志，见人就砍，只有杀戮才能让他稍微感到好受一点。而第二次毒发的时候，情况明显有了一些改善，在那晚毒发的时候，大声呼唤他，他会有片刻的动作凝滞停顿。

不过，效果并不显著，除了这一次短暂的停顿之外，他的神志再也没有清醒过来。

楚琼粗略地翻阅了一下后面的记录，直到最近三个月的记录才再次仔细地看了起来。

这三年里，殷寒月服用了大量的药物，每次都有一点细微的改善，可惜的是，越到后来，药物的效果就越不明显。直到最近几个月，即使服用了双倍的药量，毒发时的症状也没有任何明显的变化。

楚琼越看越兴奋，忍不住搓了搓手，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