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慈母心

这让楚琼对她的新上司的好感度，宛如芝麻开花一般，节节攀升。
而琪榄看着楚琼在韩姨娘迁居别苑后，时隔三四天才姗姗来迟，心中暗忖，莫不是太子妃担忧诚意不足，不敢贸然向太子爷提出要求？如今实在按捺不住对生母的挂念，这才急匆匆地赶来探望。

事实上，楚琼最初并没有探望韩姨娘的打算。
说到底，两人之间并无血缘羁绊，感情也谈不上深厚。只要韩姨娘后半生能够衣食无忧，安稳度日，她便觉得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了。
然而，就在两天前，皇后将许诺的金银珠宝悉数赏赐到东宫，宫里上上下下都歌功颂德，赞美皇后娘娘对太子殿下和太子妃的疼爱。就在这时，楚琼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模糊的画面——
一个面目狰狞的胖婆子，手持烧得通红的烙铁，神情阴狠。
楚佳宝抱着双臂，傲慢地扬着下巴，颐指气使地吩咐着下人。
还有一众凶神恶煞的壮汉家丁，手持棍棒，气势汹汹。
以及那个哭得双眼红肿，用瘦弱的身躯奋力护住身后之人，披头散发，苦苦哀求的韩姨娘。
那是原主残留的记忆，画面虽已模糊不清，但那份刻骨铭心的情绪却依然鲜明。
对母亲的强烈依恋，看着母亲身上落下的棍棒，那种揪心般的疼痛，以及深深的自责，几乎要将她淹没。
或许是受到了这股情绪的影响，楚琼带着琪榄，乘坐了将近两个时辰的马车，一路颠簸，屁股都麻木了，这才抵达城郊的别苑。


与此同时，东宫的地牢内，正上演着另一番景象。
黑红色的血液蜿蜒流淌，汇聚成一条令人触目惊心的河流。
一件纤尘不染的白底红纹锦衣，与这肮脏潮湿的地牢显得格格不入。一只修长的手，正慢条斯理地用帕子擦拭着，每一个角落都仔细擦拭，很快便将洁白的帕子染成了刺眼的红色。
“嘴倒是挺硬。”男人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弧度。虽然语气带着些许遗憾，但眼神中却充满了兴致，透露出一丝嗜血的残忍与狠戾。
“继续撬，就算撬不出卫家的秘密，也要套出点儿能让卫家掉层皮的东西。”
“是，主子。”一道低沉微哑的声音从暗处传来，那是隐匿在黑暗中的暗卫：“主子，楚将军已经回京了。”
“哦？”殷寒月漫不经心地将染血的帕子丢在一旁，“昨日的军报不是说，还需要五六日么？”
“可是今日早上，有人瞧见楚将军的战马了——楚将军独自归京，最迟今夜便会抵达京都。”

“洛……洛儿？”
尽管韩姨娘心里明白，女儿嫁给那个修罗般的魔头，又毁了容貌，恐怕更难留住夫君的心。或许时日无多，更别提会有自由来看望自己了。
然而，面对着一桌子比将军府主母还要丰盛的菜肴，她却食不下咽，每日都眼巴巴地望着大门，望眼欲穿。
今天午膳刚过，她的洛儿便来了！
楚琼带着面纱，但韩姨娘是她的亲生母亲，仅仅是看眉眼，便一眼认出了她。
“我服侍你爹二十年，他就是这么对我的……等你爹回来，娘就是拼了命，也要让他给我们娘俩一个说法！”
韩姨娘是个典型的江南美人，性情温柔，平时说话都轻声细语。这次显然是被气狠了，浑身都微微颤抖着。向来以夫为天，贤良淑德的她，竟然也说出了这样的话来。
她颤抖着手，不住地摩挲着楚琼的头发，心疼地直掉眼泪。
“娘……”楚琼已经很多年没有听到如此真挚关怀的话语了，不由得心中一软，眼眶也微微泛红，“快些进屋吧，外面冷。”
“哎，哎！”
韩姨娘这才想起，她家洛儿脸上还有伤，可别冻着了，伤口冻坏了可就遭罪了。她心疼地看着楚琼脸上的面纱，眼眶一热，又滚落下一串泪珠。
虽然被韩姨娘的情绪所感染，但毕竟这是两人第一次见面，情绪稍微平复后，反而有些无措的尴尬。
但韩姨娘丝毫没有察觉，进屋后，便热情地将她平日里舍不得吃的各种糕点全都摆了出来，整整齐齐地码放在楚琼面前，殷切地让女儿品尝。
“夫人，这些东西小姐在东宫天天都能见到，您不必特地攒着。”琪榄在一旁提醒道。
楚琼也点了点头：“娘，您吃吧，我在东宫用完膳才来的。”
听到琪榄开口，韩姨娘这才从全神贯注地盯着女儿的状态中，微微抽出一丝注意力给旁人。她看了琪榄一眼，微微一愣，小声问道：“洛儿……这位不是将军府的丫鬟吧？”
“对，是东宫的大宫女，琪榄。”
原主原本也有个贴身丫鬟，但是那丫鬟好吃懒做，还是楚佳宝的走狗，暗地里没少给原主甩脸色，被原主给打发走了。
韩姨娘心中有些不安。
果然，太子殿下还是知道了替嫁的事情。
毁容也就算了，还是个庶女……太子爷能高兴吗？
韩姨娘再次红了眼眶，哽咽道：“快吃吧，都下午了，该饿了。”
韩姨娘显然是不相信她在东宫过得好，这才将平日将军府根本吃不到的点心留给女儿尝尝。
楚琼有些为难。
可问题是……她今天早上刚把脸上的疤痕都割掉了，现在下半张脸缠得跟个木乃伊似的，看上去极其凄惨！
“娘，我真的吃不下了，来的路上还吃了点东西呢。”楚琼看着依旧瘦削，神情憔悴的韩姨娘，心中一动，“娘，我给您把脉吧。”
被女儿拒绝，韩姨娘有些失落，听到楚琼的话，不由得笑了起来：“你会什么把脉呀，这么大人了还玩家家酒……”
话虽如此，但她还是纵容地伸出了手，看向楚琼的眼神无奈又宠溺，还带着一丝哀愁与苦涩。
大概是心病吧。
楚琼先是仔细观察了一下韩姨娘的面相，然后才搭上了她的脉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