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囚笼

许风信郑重颔首，深邃的目光中满是坚定：“好，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再耽搁。诸位也请早些回府歇息，我这便快马加鞭，将今日之事如实禀告陛下！”

目送着许风信策马扬鞭，疾驰而去的背影，苏慕凝紧绷的神经这才终于得以放松，如释重负般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然而，还不等她彻底放下心来，一道低沉而又冰冷的声音，便如同鬼魅一般，悄无声息地从她的身后传来，带着丝丝寒意，瞬间击碎了她心中那份难得的平静。

“现在，总算是可以安心了吗？”

苏慕凝的心猛然一紧，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让她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她僵硬地站在原地，如同被施了定身法一般，连回头的勇气都没有。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每一秒都变得无比漫长而煎熬。

良久，她才缓缓地，轻柔地，如同羽毛般飘忽不定地吐出几个字：“我累了……你，带我回去，好不好？”

回去的路途，漫长而压抑。景凌瘾始终沉默不语，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寒气，仿佛一座冰山，让人不敢靠近。苏慕凝偷偷地抬眼，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神色，却始终无法从他那张俊美而又冷漠的脸上，看出任何一丝情绪的波动。

直至回到学院，景凌瘾才终于有了动作。他一言不发地将苏慕凝从马背上横抱而起，动作轻柔得仿佛抱着一件易碎的珍宝，然而他眼中的寒意，却丝毫没有减退。

他径直将她抱回了自己的楼阁，随后，他那冰冷的声音，如同寒冬腊月的冰霜，无情地命令着站在一旁的学院侍者：“将她锁起来！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许放她出去！”

他的脸色阴沉得可怕，仿佛暴风雨即将来临前的天空，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侍者们被他身上散发出的强大气场震慑住，连连点头应是，不敢有丝毫的怠慢，立即取来一把巨大的锁，将房门牢牢地锁住。

“锁我？为什么要锁我？”苏慕凝这才猛然惊醒，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她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双手如同无头苍蝇一般，拼命地拍打着紧闭的房门，声嘶力竭地呼喊着，想要阻止这一切的发生。然而，景凌瘾却仿佛没有听到一般，头也不回地抬步离开，留给她的，只有一个决绝的背影。

苏慕凝彻底陷入了恐慌之中，前世那些尘封已久的痛苦记忆，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瞬间涌上心头，将她彻底淹没。那些黑暗、绝望、无助的画面，如同走马灯一般在她脑海中飞速闪过，让她无法呼吸，几乎要窒息。她的双腿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无力地瘫软在地，一颗心也仿佛悬在了嗓子眼，随时都会跳出来。

“你们为什么要关我？为什么？放我出去！求求你们，放我出去！”她如同疯了一般，不顾一切地用双手捶打着那扇冰冷的房门，仿佛这样就能将它打开，逃离这个让她窒息的地方。很快，她的手掌心就变得通红如血，甚至有丝丝血丝渗出，然而她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只是机械地重复着拍打的动作，如同困兽犹斗。

锁门的侍者被她这癫狂的状态吓了一大跳，心中充满了疑惑和不解。

不就是禁足吗？有必要这么害怕吗？

苏慕凝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迅速蔓延至全身，让她止不住地颤抖。这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寒冷，仿佛一张无形的巨网，将她牢牢地困住，让她无处可逃。她想起了前世那座常年不见阳光，黑漆漆的寝殿。那座寝殿，表面上看起来富丽堂皇，奢华无比，然而实际上，却冷得如同地狱一般，没有任何一丝的温暖。

她不敢点灯，因为在黑暗中，她似乎还能找到一丝苟延残喘的尊严，可以暂时逃避那些让她痛苦不堪的回忆。

可景凌瘾每次要她的时候，总是会命令宫人将寝殿里所有的灯火全部点燃，将整个房间照得亮如白昼。

他就是要让她无处遁形，让她所有的伪装都无所遁形，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她眼中的痛苦、绝望和屈辱。

他甚至还会让许多宫人跪在床前，亲眼目睹她所遭受的一切。虽然隔着一层薄薄的鲛纱帘帐，却根本无法掩盖她那颗早已千疮百孔的心。

“放我出去！求求你们，不要关我！我错了，我错了，都是我的错……求求你们，放过我吧……”

她绝望地跪倒在地，用拳头一下又一下地捶打着那扇冰冷的房门，声音嘶哑而绝望，充满了无助和哀求。然而，那些关门的侍者早已离开，空旷的楼阁里，只剩下她那绝望的哭喊声，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回荡着，显得格外凄凉。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黑暗如同潮水一般，慢慢地将她吞噬。她的意识也开始变得模糊起来，头重脚轻，仿佛踩在棉花上一般，软绵绵的使不上力气。她的咽喉干涩得几乎要冒烟，鼻腔里也充满了血腥的味道，白皙如玉的双手更是布满了刺目的鲜血，看起来触目惊心。然而，她却一点都感觉不到疼痛，只是感觉到无尽的寒冷和恐惧。她惊恐地蜷缩着身体，双手紧紧地抱着头，仿佛这样就能将自己与外界隔绝，逃避那些让她痛苦的回忆。

“咚咚咚！”

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

苏慕凝如同在死寂中看到了一缕阳光，瞬间燃起了希望。她猛地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跑到门边，用那双染满鲜血的双手，颤抖地覆上冰冷的门板，声音沙哑地问道：“是……是要放了我吗？”

“你别出声！我正在想办法给你开门，帮你暂时保留身体的自由……”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一丝俏皮和狡黠。

“齐姬衡？”苏慕凝哭笑不得，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她万万没有想到，每次自己身处困境的时候，总是齐姬衡挺身而出，比起那个只会袖手旁观的云修文，不知道要靠谱多少倍。

“你看看咱们房里有没有什么铁片之类的东西，递给我！或许可以用来撬锁。”齐姬衡压低声音，轻声问道。

“铁片？好像没有啊……要不，用发簪试试？”苏慕凝急忙拔下发间的簪子，想要从门缝里递出去。然而，门缝实在太小，簪身很容易卡住，根本无法顺利递出。

“我自己有簪子，要你的簪子做什么？”齐姬衡在门外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道。想了想，她突然灵机一动，说道：“上一回你不是模仿了卜夫子的字迹吗？你现在再写一封信……唉呀妈呀，有人来了！”话还没说完，她便如同受惊的兔子一般，一溜烟地跑得无影无踪。

“咚咚咚！”

门外再次传来敲门声，不过这一次，却是云修文的声音。

他开始用早就准备好的铁片，小心翼翼地撬着锁。他早就想来救苏慕凝了，可是奈何景凌瘾看得太紧，他根本找不到机会。好不容易等到天黑，他才偷偷溜了过来。

然而，这把锁却比他想象中要难开得多，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撬了好几下，手掌心居然还被铁片划破，渗出了鲜血。

齐姬衡一见是云修文来了，又从暗处钻了出来。

两人开始一起研究着如何开锁，然而他们很快就发现，这把锁简直堪比天牢级别的，别说是铁片了，即便把这扇门炸了，恐怕也无法将这把锁打开。

“这特娘的到底是谁锁的？卜夫子这老头儿是教书育人的文人吗？我看他应该去当个狱卒才对！”云修文忍不住开口怒骂，心中充满了沮丧。

齐姬衡也是一肚子火，在狠狠地踹了一下门后，咬牙切齿地说道：“老娘真想一脚踢爆他的脑袋！”

云修文听得打了个冷战，后背一阵发麻，心里居然庆幸上一回掳走的幸亏是苏慕凝这只人畜无害的小兔子，而不是齐姬衡这只母老虎。

“信已经写好了！”苏慕凝将一封写好的信，从门缝里塞了出去，轻声说道：“现在天色已经很晚了，那些侍者可能都已经睡下了。而且，我担心他们身上没有钥匙。”

她实在是太害怕被锁在这漆黑的空间里了，这种感觉仿佛又将她带回了前世那座冰冷的寝殿，让她感到窒息和绝望。

“我们先去试试看，如果他们身上没有钥匙，就直接去卜老头儿的房间里偷！”云修文毫不犹豫地说，语气中充满了坚定。反正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他也不是第一次做了，早就已经习以为常，根本不在乎再多背负一个纨绔的名声。

“想要偷到钥匙可不容易，卜夫子那老头儿精明得很，想要从他手里偷东西，简直比登天还难。不过，我倒是知道他一个弱点……”齐姬衡黑亮的杏眸闪了闪，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容，幽幽地说道：“他喜欢女人，而且是漂亮的女人。”

“你怎么知道的？”云修文不可思议地吸了吸气，瞪大了眼睛，一脸震惊地看着齐姬衡。其实，他也知道卜夫子喜欢去青楼寻花问柳的事情，不过那是他派了暗卫经过一番秘密调查之后，才得知的。

他是逢场作戏，而这老头儿却是真玩儿！真是个斯文败类！

“这还用问吗？当然是从他的穿着打扮、气息谈吐，以及一些细微的动作中观察出来的啊！”齐姬衡摇了摇头，一脸疑惑地拍了拍云修文的肩膀，挑了挑眉，反问道：“太子殿下，您不是经常出入青楼的老恩客了吗？难道这些都不知道？莫非您是在假嫖？还是说……”

她意味深长地往他的身下扫了扫，幽幽地说道：“不行？”

云修文顿时觉得气血倒流，一股怒火直冲脑门，一把拍开她的手，咬牙切齿地吐出一个字：“滚！”

眼看着几个巡逻的侍者走了过来，两人也快速离开了原地，准备去干正事。

苏慕凝就这样无力地靠在冰冷的门板上，双手上的血迹早已凝固，这个时候应该是最疼的。

可她却感觉不到任何疼痛，只是感觉到无尽的寒冷，无比的寒冷。可她又不敢钻进被窝，仿佛钻进去就是和黑暗妥协，就意味着她彻底放弃了希望。她宁愿就这样靠着门，至少这样，她还能感觉到自己离自由更近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