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血色罗裙

夜色如墨，一轮残月挂在天边，清冷的光辉洒在地上，将景凌瘾的身影拉得很长。他伫立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苏慕凝因激动而痉挛的身躯，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疼得他喘不过气。空气中，那股淡淡的血腥味，像是挥之不去的阴影，萦绕在他的鼻尖。

酒精的作用早已消散，他借着微弱的月光，才惊愕地发现，她的双手，竟然沾满了殷红的鲜血。

“鲜血？！”

这两个字如同惊雷般在他脑海中炸开，他的眉头紧紧地皱起，俊美无俦的脸上瞬间失去了血色，变得惨白如纸。他慌忙蹲下身子，想要查看她的伤势。

“凝儿……”他颤抖着嗓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一般。此刻，他早已顾不得她方才那番决绝的话语，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懊悔，恨不得狠狠地扇自己几个耳光。

这刺眼的鲜血，让他瞬间回到了那个令人绝望的雪夜。那张苍白而精致的小脸，再也无法绽放出笑容，再也不会哭泣。

她静静地躺在他的怀里，如同一个沉睡的瓷娃娃。他颤抖着抬起手，轻轻擦拭着她嘴角残留的血迹，小脸冰冷，毫无温度。无论他如何努力地用手去温暖，都无法让她恢复一丝生气。

苏慕凝像是触电一般，猛地将手缩了回去，仿佛排斥着他的触碰。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缓缓地平复着自己的呼吸，似乎又恢复了往日那般文静的模样，轻声说道：“二哥哥，对不起。”

“为什么要和我说对不起？”景凌瘾的心如同被撕裂般难受，一股锥心的疼痛席卷而来。

以前的凝儿，明明是那般阳光开朗，总是喜欢缠着他撒娇，从来不会露出这样胆怯的神情，更不会对他说出这三个字。

他再也无法抑制心中的情感，一把将她紧紧地搂入怀中。这具鲜活的、带着温度的身躯，让他稍稍感到一丝安定，可是心口的疼痛，却丝毫没有减轻。他只能柔声安慰道：“是二哥哥错了，不该锁着你。我知道你小时候最怕黑了……”

她本能地想要将他推开，语气中却带着深深的自责，她微微垂下头，轻声道：“是我没用，没有保护好柳姨娘，她又被抓走了……”

她是真的觉得自己很没用，心中充满了自责。

前世，她没能保护好柳姨娘，这一世，却仍然让她遭受了苦难。

听到这句话，景凌瘾彻底清醒了过来，他猛地吸了一口气，胸口仿佛被一道闪电击中，瞬间变得麻木。是啊！凝儿这一次，是为了去寻找她的母亲。

她根本不知道封雪崖是他的地盘，她只知道封雪崖极其危险。可是，她却仍然义无反顾，不顾自己的性命。

他到底是怎么了？竟然又被前世那可笑的妒火所控制。这一世的凝儿，还没有爱上许风信！还没有！

苏慕凝却误以为眼前的男人在愤怒，愤怒父亲伤害了他的母亲。她再次颤抖着声音解释道：“二哥哥，对不起。你不要恨爹，我爹他……我爹他是被舒氏欺骗了，所以才会将姨娘送到封雪崖……”

她还是担心景凌瘾会因此而憎恨父亲。

“娘已经找到了，白秋也找到了。方才有人来告诉我了，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

景凌瘾看着她满是鲜血的双手，以及那双含着泪水的眼睛，喉咙早已哽咽得无法发出声音。铺天盖地的悔意，如同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他彻底吞噬。

“已经找到了？”苏慕凝眨了眨清澈的眸子，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可是，她仍然感到不放心，继续说道：“这一次，父亲是被舒氏蒙骗了，所以才会……”

“我并没有恨他。”他想要再次拥抱她，可是，当他刚要伸出手时，苏慕凝的身体却明显地颤抖了一下，下意识地向墙壁靠去。

看到这一幕，景凌瘾的心中早已掀起了惊涛骇浪。

凝儿有什么错？前世也是他的错！是他自己没有保护好母亲，却将所有的罪过和仇恨，都强加在凝儿的身上……

“真的？”苏慕凝轻声问道，双眸中充满了担忧。

“嗯，当然是真的。”景凌瘾用力地点了点头。

他看着她手掌上那触目惊心的鲜血，一股锥心的疼痛让他连指尖都在痉挛。他感到满口都是咸涩的味道，低声道：“还是我来帮你包扎伤口吧。”

“不用了，我不疼。”她习惯性地将手缩了回去，微微垂下眼帘，轻声说道：“我自己会包扎的。”

景凌瘾不想轻易放弃，可是他又不想吓到她，只能退而求其次地说：“那我找人来替你包扎，好不好？”

苏慕凝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将手向后躲了躲。

他们之间的距离，似乎越来越远，即便他一直想要拉近……

良久，苏慕凝才缓缓地抬起头，虚弱地张了张嘴：“二哥哥，我累了，我想睡觉。你先回去吧。”

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她又轻声说道：“刚才对你不敬，抱歉……”

景凌瘾感到自己的喉咙如同被砂纸磨过一般，沙哑而咸涩。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恳求：“凝儿，求你，不要再说这两个字了。”

这两个字，就像是两把锋利的刀刃，正在一点一点地凌迟着他的心。

苏慕凝这一刻竟然有些不忍心看到他如此卑微的模样，可当她想起自己的卑微时，嘴角却浮现出一抹凄楚的弧度：“二哥哥，你不用求我，你想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的，只要你不恨爹爹……”

景凌瘾还想伸出手去握住她那只染血的手，可是最终还是忍住了，默默地将手收了回来，将那刻骨的疼痛深深地藏在心底，低声回道：“好。”

苏慕凝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想要扯出一个笑容，可是流下来的，却是止不住的眼泪。

一滴滴晶莹的泪珠，无声地滴落在她掌心的伤口上，那钻心的疼痛，让她感到心惊。

不知过了多久，她又听到门口传来一阵轻轻的脚步声。

“你走吧，我想休息了。”她一边说着，一边想要撑起身子，往床边走去。

可是，门口的人却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幽幽地说道：“你和他硬碰硬有什么好处？受苦的还是你自己。更何况，你二哥哥对你还不错……”

苏慕凝感到自己的力气几乎已经耗尽，所以也懒得和她争辩，只是默默地解开衣衫，钻进了被窝里。

手上伤口的痛感越来越明显，火辣辣的，仿佛被火焰灼烧一般。

不过，好在这具身体实在太过虚弱，这么一躺下，她便很快昏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她感觉到有人走到她的身边，为她双手轻轻地涂抹药膏，细心地包扎伤口。

虽然很疼，但过了一会儿，痛感就减轻了很多，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药草香味。

景凌瘾，是你吗？

午夜时分，星空寂寥，寒风呼啸。景凌瘾独自一人站在楼阁的顶端，任凭凛冽的寒风吹动他的墨发。这时，一名属下已单膝跪倒在他的面前，双手抱拳，恭敬地说道：“少主，基地被许风信发现了，是否要属下前去追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