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1章 焚情

若是回到过去，凝儿将彻底失去记忆，即便他保留着记忆，可以尽力弥补，可那时，她还是现在的她吗？

现在的她，终将不复存在……

苏慕凝仿佛洞悉了他内心深处的挣扎，虽然她未曾言语，眼神中却充满了坚定的恳求：不要回去！

景凌瘾读懂了她眼中的期盼，刹那间，眼神变得无比坚定。

时间咒轮再次被推动，顷刻间，奔腾的河水骤然倒流，原本的漩涡也随之逆转方向，丝丝缕缕滚烫的气流迅速翻涌，发出阵阵令人胆寒的裂空之声。

令人惊愕的是，河水竟然开始分裂，宛如被一把无形的巨刃劈开一般，苏慕凝的身躯，便被这分裂开来的一半河水无情地吞噬。

“凝儿！”

景凌瘾毫不犹豫地飞身扑过去，试图紧紧抓住她的衣袖，然而，最终却只扯落了一块冰冷的布料。

他奋力向前游去，然而，一片突如其来的白色雾气在两人之间迅速弥漫开来，遮蔽了他的所有视线，宛如天地初开时的混沌景象。

没有视线，也没有听觉！

一切都变得如此寂静，翻滚的云雾在刹那间吞噬了数十丈的空间。

“景凌瘾，血契尚未结束，即便你得到了她，也不过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罢了！哈哈哈哈哈哈！”

医圣那刺耳的尖笑声再次在他的耳边回荡，清晰得令人毛骨悚然。

时间咒轮已经被他推回，医圣也已经身死，为何他们仍然无法逃脱这无尽的轮回？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支染血的利箭带着凌厉的杀气，朝着他的心口疾射而来。

“嗖！”利箭准确无误地刺入了他的胸膛。

剧烈的疼痛让他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再次睁开双眼时，他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平静的湖面，医圣早已倒在血泊之中，只剩下一堆令人不寒而栗的森森白骨。

而他的掌心，仍然弥漫着一团散发着强大力量的离天玄火。

仿佛方才所经历的一切，都只是一场令人心悸的梦魇，一切都结束了吗？一切都真的结束了吗……

无论是他在岸边亲手诛杀医圣，还是在湖底医圣选择自尽，他终究是死了！

可是，他心心念念的凝儿，却仍然不见踪影！

“凝儿……”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如同疯了一般起身四处寻找。

然而，这片空间是如此狭小，一眼便能望到尽头，哪里还有她的身影？

他又猛然想到了那片诡异的湖水！

他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到水边，却惊愕地发现，原本的湖面竟然变成了一片晶莹剔透的琉璃，下面哪里还有水？取而代之的是无数令人绝望的冰冷结晶。

他紧握双拳，带着无尽的愤怒和绝望，对着这片坚硬的琉璃面狠狠地砸了过去。

“砰砰砰！”沉闷的撞击声震得地面都开始剧烈摇动。

每砸一下，鲜血就如泉涌般迸射而出，染红了琉璃，染红了他的双手，然而，琉璃面却丝毫没有裂开的迹象。

他的拳头，早已变得伤痕累累，血肉模糊。

可是，他怎么可能轻易放弃？他像一个不知疲倦的战士，一拳又一拳地砸下，直到清晰地听到骨头断裂的声音，也依然没有停下。

“凝儿！”

天尊和云修文终于合力破开了坚硬的石头，从幽深的洞穴外冲了进来，当他们看到眼前这令人震惊的一幕时，不由得惊恐地向后退了两步。

已经化为一堆白骨的医圣，还有浑身浴血的景凌瘾，他的双手早已一片鲜红，甚至血肉模糊，露出了森森白骨，触目惊心。

“景凌瘾，凝儿呢？”

天尊努力稳住心神，急切地问道。

景凌瘾没有回答，他那原本乌黑亮丽的头发早已变得雪白，披散在肩头，他那双深邃的凤眸黑得如同枯井中的深水，充满了无尽的绝望和愤怒。

他缓缓地站起身子，然后一步一步地走向医圣的尸骨，此时，他的面色阴冷得可怕，额头上青筋暴起，仿佛要将所有的愤怒都倾泻而出。

他抬起手，对着医圣的天灵盖狠狠地探出一掌。

瞬间，医圣的天灵盖就如同脆弱的瓷器一般，碎成了粉末。

可是，这又能有什么用呢？

这片湖水是医圣用强大的法力封印的！他就是要让他们生生世世都无法相见吗？

“医圣，你以为，你以为这样就可以将我们永远分开吗？”

景凌瘾一手紧紧地捂着心口，长久压抑的痛楚和此时此刻的绝望彻底融为一体，如同山洪暴发一般，势不可挡！又汹涌澎湃！

他疯了！早在前世，他就已经彻底疯了！

既然凝儿被封印在时间咒轮里，那就将一切都彻底毁灭吧！他才不在乎什么天下苍生，什么黎民百姓！

既然他们不愿让他成为一个贤明的君主！那就让他成为一个真正的魔！

“杀！”

随着这个充满杀意的字眼从他的口中吐出，他周身的力量再次爆发，整个地面都开始剧烈震动，无数火苗凭空滋生出来，如同燎原之火一般，迅速蔓延开来。

很快，这里就变成了一片无边无际的火海，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恐怖气息。

天尊脸色大变，她倒不是因为暂时找不到女儿而感到惊慌，而是因为她清楚地意识到，景凌瘾真的疯了！

他这是要毁灭这个地方吗？还是整个不灭国度？或者，甚至是他原来的世界？

景凌瘾缓缓闭上了那双凌厉漆黑的凤眸，他所爆发出来的力量就是要摧毁一切，他身上的血液也燃烧成了熊熊烈火，将他整个人都包裹在其中。

在天尊和云修文看来，此时的他，真就如同一个从地狱深处走出来的天魔一般，浑身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毁灭气息。

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挡他！

“景凌瘾，你一定要冷静啊！百姓是无辜的，天下生灵也是无辜的！如果凝儿还在这里，她一定不希望看到你变成这样，你一定要冷静……”

她真的害怕了，她竭尽全力地想要劝阻他，甚至搬出了他和苏慕凝的孩子：“你还有睿儿和念念啊，他们都是凝儿的骨血至亲！”

听到这句话，景凌瘾似乎从方才的疯狂状态中抽回了一丝神智。

可是，他的眼睛依旧赤红如血，地面的火焰也丝毫没有熄灭的迹象。

“二哥哥……”

随着一声来自空气中的轻柔呼唤。

景凌瘾彻底回过神来，他猛然转身，真的看到了她，那么清晰地站在那片本该是湖面的琉璃地面上。

“等我，我会回来！”

她对着他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笑容轻柔而温暖，仿佛站在春日盛开的梨花树下，微风轻拂，却足以扰乱他的心弦。

“凝儿！”

景凌瘾早已泪流满面，他迫不及待地想要上前紧紧地抱住她。可当他伸出手臂的时候，才发现这不过是一个虚幻的影子。

他根本无法触碰到她！

“假的！这一切都是假的！你根本没有回来！也不会回来了……”

他看着空荡荡的双臂，方才燃起的希望彻底被无情地浇灭。愤怒再次涌上心头，他眼中的清明之色也渐渐被疯狂所取代……

“相信我，我一定会回来的。做一个好皇帝！我希望能够看到一个太平盛世……”

苏慕凝的身影再次出现在他的面前，那么清晰，那么真实。

景凌瘾想要伸出手去触碰她，可是这一次他不敢了，他只是小心翼翼地抬起手臂，豆大的眼泪止不住地滚落下来。

“好，好，二哥哥答应你。二哥哥什么都答应你！只要你能够回来！可是，凝儿，你告诉我时间，要几年，只要有一个期限，我就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