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奇毒

容思嫣然一笑，丝毫不见恼怒之色：“莫非这位壮士是轻视女子之辈？”

“自然……”江蓠话到嘴边，硬生生咽了回去。本想脱口而出的“是”，在舌尖打了个弯，变成了：“自然不是。只是姑娘身陷囹圄，这等境况……”

“哦？如此说来，壮士是瞧不起身陷囹圄之人了？”容思眉眼弯弯，笑意盈盈：“可莫要忘了，你我此刻，皆身处这方寸之地。莫非，壮士连自己也一并瞧不起？”

“堂堂七尺男儿，竟自轻自贱至此？”

“你，你……”江蓠被她噎得面红耳赤，气急败坏地抬手指向容思。一旁魁梧的大汉连忙上前，试图缓和气氛：“别动气，这位姑娘是好意，是好意。”

“哪门子的好意！简直气煞我也！”

“若是壮士再耽搁下去，不为那位公子处理伤势，恐怕……殒命之人，便不止一个了。”容思抬手遥指对面石床上，那触目惊心的血迹。

江蓠闻言，顿时一惊，心中暗骂一声“糟糕”。只顾着与这伶牙俐齿的女子斗嘴，险些忘了公子性命攸关。若是公子有个三长两短……

身旁的大汉也猛然一颤，两人目光交汇，皆是无法掩饰的担忧。

低头望去，只见那黑衣男子的面色已如白纸，嘴唇也泛着不正常的惨白。

“罢了，莫要理她。”江蓠懊恼地蹲下身，重新拿起药瓶：“死马当活马医，再试一次。”

大汉回头，意味深长地看了容思一眼。虽觉得这姑娘眼神清澈，神态自信，但毕竟事关公子性命，不可草率。况且，这姑娘也未曾提及任何有用的信息。

然而，他刚萌生此念，还未及蹲下身去协助江蓠，对面的容思便悠悠开口：“依你们之法，徒劳无功。”

江蓠怒火中烧，正欲破口大骂，却见容思轻掸衣袖，倚靠在牢门前，语出惊人。

容思微微偏头，细细端详着黑衣男子的伤口。她漫不经心地用纤细的手指轻点着脸颊，笑容玩味：“若我所料不差，此人大约在三个时辰前身受重伤，凶器乃是极薄极锋利的铁制刀刃，伤口初时过而无血。起初你们并未察觉异常，但大约一个时辰前，伤口开始溃烂，裂口扩大，刀伤加深，鲜血不止。可对？”

前世她虽是法医，但在医术上的造诣，同样不可小觑。

江蓠即将脱口而出的怒骂，瞬间卡在了喉咙里，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大汉则连连点头：“姑娘所言极是！不知姑娘是如何得知？”

容思温和地看了他一眼，大汉顿时面色一红，不好意思地移开了自己急切的目光。毕竟对方是位姑娘，如此直视，实为失礼。

大汉在心中暗自责备自己，便听得容思继续说道：“知晓这些，倒也并非难事，只需略懂医术，便可窥探一二。”

江蓠不屑地冷笑一声：“说了这许多，又有何用？”

“在下要说的，自然不是这些皮毛。”容思不紧不慢道：“寻常匕首，绝无可能造成如此诡异的伤势。想必你们也已察觉，定是匕首上淬了毒，才会导致伤口溃烂。只是，这究竟是何种毒药呢？你手中那瓷瓶中所盛之药，名为天山莲蕊，取四时花露，天山雪水，能解……”

等等！容思垂于身侧的手，忽然微微一动。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猛然抓紧身前的铁门，目光也变得飘忽不定。

对面的大汉和江蓠正听得入神，见她突然没了声音，不由得好奇地望了过去。

却见容思再次露出微笑，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直起身来，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能解百毒。但显然，你们已经尝试多次，却毫无用处。由此可见，毒素并非停留在肌肤表面，而是在……骨髓之中！”

江蓠闻言，顿时一惊：“骨髓之中？”

“公子到底中了何种毒药？”

容思反问道：“二位可知晓……附骨之毒？”

江蓠沉默不语，大汉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只会舞刀弄枪，对这些一窍不通。”

“令公子受伤的手臂，又青又肿，伤口流血，想必疼痛难忍。但你们看，”容思指着黑衣男子的手：“他受伤的那只手，却紧紧握成拳头。这说明毒素已攀附在骨骼之上，即便在昏迷之中，他也能感受到那锥心之痛，忍不住握紧拳头，以此来抵挡。若是毒素只停留在肌肤表面，疼痛只会局限于伤口周围。”

江蓠忍不住挑眉：“照你这么说，我家公子这条胳膊岂不是废了？若是不锯掉，毒素岂不是会蔓延全身，最终毒发身亡？”

容思缓缓点头：“按照常理，若想保住性命，确实只能如此。”

“荒唐！”江蓠忍不住甩袖怒斥。他和这位大汉，早已知晓公子所中之毒非同寻常。然而，以公子的身份地位，若是失去一只手臂，恐怕醒来之后，也会生不如死！

“你这半天叽叽歪歪，就说了这些没用的东西？锯掉公子的手臂？亏你这女人想得出来！”

容思轻笑一声：“你这人真是奇怪，如此沉不住气，如何能成大事？我的话还未说完，你又何必如此着急？我既然开了口，自然是有办法解这附骨之毒，否则我费这口舌作甚？”

江蓠一愣，强压下怒火：“那你快说！”

“此事说来复杂，必须由我亲自施为，方可奏效。”

两间牢房虽是对面，可也相隔两米之遥，再加上铁门阻隔，又谈何“亲自施为”？若是放在平时，江蓠定会忍不住嘲笑出声。可此时此刻，人命关天，他只觉得心中升起一股被戏耍的愤怒。他刚要发作，却听对面传来一声清脆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