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狸猫换

暮色四合，容思刚踏出裴氏的院门，青衫便如一阵旋风般迎了上来，神色紧张得像一只受惊的小兔。

“小姐，您没事吧？奴婢方才瞧见李嬷嬷被人像拖死狗一样拖出去了，定是出了什么事！”

容思闻言，不由得露出了一个神秘的笑容，她抬手轻抚着自己略显浮肿的脸颊，故作神秘地说道：“走，先回院子，回去我再细细与你说。”

“是，小姐。”青衫连连点头，这些时日她悄悄跟在荣千身后，也探听到了一些有用的消息，正愁着要如何禀告小姐呢！

主仆二人加快脚步，急匆匆地赶回了自己的小院。

回到院子，青衫见容思的脸颊红肿，连忙转身出去寻来一个热鸡蛋。剥去蛋壳，容思伸手接过，那剥了壳的鸡蛋，蛋白细嫩，映衬着她的手，如同初生的竹笋般白皙透明。

其实，当她方才瞧见李嬷嬷鬼鬼祟祟地从后门溜走时，她便已经猜到，这个老刁奴定是没安好心，多半是要到裴氏那里搬弄是非去了。对此，她早有准备，故意扯乱了自己的衣衫和发髻，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这才慢悠悠地过去。

果不其然，她亲眼瞧见李嬷嬷在那里添油加醋地编排自己。并非是容思心胸狭窄，容不下李嬷嬷，实在是这个恶奴太过分了，连一点表面功夫都不肯做。不仅当着她的面各种冷嘲热讽，被逼急了之后，还一口一个贱人地骂她。

容思表示，她自认不是圣母，没办法原谅一个动辄以“贱人”、“贱蹄子”辱骂自己的人。她只是借裴氏之手，将对方赶出荣府，已经是仁至义尽。否则，放任这么一个毒瘤在身边，她还要时刻提防着，简直寝食难安。

右手托着温热的鸡蛋，容思想到了今天让青衫出去打探的消息。

“你跟着荣千，可有什么发现？”

“小姐，奴婢发现了天大的秘密！我跟着荣千和那个男子身后，偷听到了他们的谈话，这才知道荣家这次之所以会认您为义女，对外宣称您是大夫人的亲生女儿，是要小姐您替、替、替她代嫁的！”

“代嫁？”容思眉头一拧，先前她在花园里，无意中听到荣千惊慌失口说出“代嫁”二字，当时她就隐约觉得此事不简单，而且好像还要嫁给一个太监，这其中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

“可曾听清，要嫁给何人？”

“奴婢无能，没听清楚，不过奴婢从两人的隐约谈话中得知，这桩婚事是由太后亲自指婚，对方双腿残疾，荣千在背地里一直骂对方是死太监！”

“太后赐婚？”容思听罢，不由得微微一哂，心想这位太后还真是闲得慌，什么事情都要插一脚啊！先前赐婚于原身和三皇子，如今一个小小三品官的女儿，竟然也能让她亲自赐婚，真是匪夷所思！不过，既然是太后亲自开口，那么即使女方家世平平，但荣千要嫁的对象，一定不是泛泛之辈，至少也是个皇亲国戚，身份尊贵无比。

青衫见容思陷入沉思，便在一旁小心翼翼地说道：“小姐，奴婢听荣千的语气，她一心只属意于她的表哥孙子敬，自然是不肯嫁给一个半身残疾之人，所以裴氏才想出了这么一个狸猫换太子的法子。对外只说是赐婚给荣府的二小姐，可是在荣家，小姐您才是如假包换的二小姐啊！”

“原来如此……”容思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已经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这荣鸦，不过就是荣府拿来顶包，代嫁的替罪羊罢了。也是，今天她亲眼瞧见荣千那副骄横跋扈的样子，让她嫁给一个残疾之人，岂不是委屈了她？估计她是死也不会同意的。

既然端华能够将自己安排到荣府来，想必接下来该如何行事，对方也一定会给自己一个明确的指示。

就着温热的鸡蛋敷了一会儿脸颊，容思顿觉火辣辣的疼痛感消散了不少。晚膳过后，裴氏还特意派人送来了活血化瘀的玫瑰膏药，还找了个手脚麻利的丫鬟，仔细地替容思量了尺寸。

待到所有人都离开后，青衫一边帮着容思宽衣洗漱，一边撇着嘴，语气颇为不满地说道：“早点准备好不就得了？我说这个裴氏也太没眼力见了，完全不像是个当家主母的样子！若是这事儿放在那些高门大户里，早就传出苛待继女的骂名了，哪里还有时间给她将功补过的机会？”

容思听罢，不由得笑道：“裴氏的手段还是有的，就凭她能够想到让自己替荣千出嫁，并且成功说服荣老爷同意这件事，就足以说明，这荣府的后院，还是她说了算。”

不过，她心里也清楚，今天裴氏能够想起找人来替自己裁制新衣，一定是离不开老夫人的功劳。没想到自己上午的无心之举，竟然让老夫人上了心，真是出乎意料。

正想着，青衫突然大声道：“小姐，奴婢来替您更衣！”说完，便像只小兔子一般，屁颠颠地跑过去将房门紧紧关上。容思眨了眨眼睛，看着对方那副鬼鬼祟祟的样子，不由得觉得有些好笑。只见青衫有模有样地走过来，一边替自己脱衣服，一边小心翼翼地用眼角的余光，不停地扫视着外面的墙角，生怕被人偷听了去。

容思知道这丫头有话要跟自己说，倒也不着急，等到衣服脱到一半的时候，青衫才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小姐，主子派人来传话，说是大后天的那个宴会上，荣千的未婚夫也会到场。”

大后天有个宴会，是孙子敬祖母的八十大寿。那一日，京城中凡是与孙家有关系，或者有几分交情的人家，都会前去祝寿。容思虽然被认作义女没多久，可是裴氏打定了主意，要借着这次宴会，让京城中的那些名门闺秀们都知道，她家的二小姐是荣鸦，而不是荣千。这样一来，荣千自然就不用嫁给那个“死太监”了。

所以，对于这个宴会，容思也是知情的，因为今天傍晚丫鬟来的时候，就已经跟她说了，还说夫人十分重视这次孙家老夫人的八十大寿，让她务必好好表现。

裴氏心里打的什么算盘，容思心知肚明。只不过，端华派人来特意提醒自己这个，又是为了什么呢？难道是想让自己在宴会上，搅黄荣千的婚事吗？